第十五章 堅逾金石

俞佩玉見太湖金龍王帶著兩個黑衣人走了回來,又是驚訝,又是著急。

俞放鶴明明已帶著人走了,這太湖王為何要留下來?

只聽太湖王沉聲道:“將這土地像和神案都恢復原位,再將地上掃一掃,切莫讓任何足跡留下來,必須令唐門子弟猜不出唐無雙是從哪裏走的,到哪裏去了。”

這些人行事果然周密仔細,滴水不漏。

俞佩玉卻快急瘋了,他現在當然可以跳下去,將這三人殺了,以他的武功,這三人自然不是他的敵手。

但他卻生怕因此而驚動了尚未走遠的俞放鶴——等到這三人辦完事出去,俞放鶴必已走遠,他再追又來不及了。

這兩條大漢做事卻偏偏不慌不忙,十分仔細。

俞佩玉空自著急,卻想不出法子。

他只希望這三人也會從後面趕上俞放鶴,那麽他要綴住這三個人,反而要比綴住俞放鶴容易得多。

這已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他更不能向這三人下手。

誰知就在這時,突聽“嗤,嗤,嗤”,三聲輕微而尖銳的暗器破空聲,從門外急射而來。

兩條黑衣大漢竟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太湖王反應自然快得多,身手也敏捷得多,淩空一個翻身,似乎已將暗器閃過,厲喝道:“是什麽人敢大膽暗算盟主座下武士,活得不耐煩了麽?”

喝聲中,他金龍鞭已赫然在手,揮成一片金光,奪門沖出,門外黑暗中卻似傳入了一聲森冷詭秘的輕笑。

俞佩玉更吃驚,更著急,他猜不出是誰會向他們驟下毒手暗算,是為了什麽。以這人出手之陰險,暗器之歹毒,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這難道是唐家的子弟趕來了?他們來得縱然很巧,但卻將俞佩玉最後一縷希望都破滅了。

神案上的油燈,方才已又被燃起。

閃動的燈光下,忽見太湖王又倒退著走了回來。

他掌中的金鞭軟鞭已軟軟地垂下,滿面驚懼之色,滿頭大汗如雨,但卻看不出受了絲毫損傷。

他一雙眼睛更充滿了恐懼,連眼珠子都幾乎凸了出來——他為什麽會如此恐懼?他究竟瞧見了什麽?

只聽門外一個低沉、柔和、優美,但卻帶著種令人全身發冷的邪異之氣的語聲緩緩道:“朋友是什麽人?來自何處?”

這語聲一起,俞佩玉就覺得全身不舒服,就好像聽見響尾蛇的尾巴在響,就好像聽見狼在磨牙齒。

他不懂一個人的語聲怎會如此柔和優美,又如此邪異可怖,他實在想瞧瞧這語聲是個什麽樣的人發出來的。

門外黑暗中,的確有條朦朧的人影。

但門外的夜色實在太濃,門裏的燈光又實在太淡,他只能瞧見一雙眼睛,卻瞧不見這人的容貌身材。

這是雙黝黑而深沉的眼睛,黝黑深沉得一如那無邊的夜色,但他眼睛裏發出來的光,卻是一種空虛的、淒迷的、不可捉摸的慘碧色;淺時如春日遠山之巔的一抹新綠,深時如古墓石棺後的陰濕蘚苔。

這雙眼睛雖非望向俞佩玉,俞佩玉竟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只聽太湖王顫聲道:“我姓王,王金龍,來自太湖。”

那優美而邪異的語聲道:“原來是太湖王,你為什麽到這裏來?”

太湖王道:“我是隨武林盟主來的。”

那詭秘的語聲道:“武林盟主?是俞放鶴麽?”

太湖王道:“正是。”

那語聲道:“他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

太湖王道:“本與唐無雙有約,來此相見。”

那語聲問一句,他竟然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一句,他的內心神志,竟像是都已完全懾服在那雙眼睛妖異的光芒下。

俞佩玉瞧得掌心又不覺沁出了冷汗。

那語聲微一沉吟,又問道:“俞放鶴與唐無雙相見,為什麽要約在這裏?他們商量的,難道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麽?”

太湖王道:“這其中的確有個秘密,是因為盟主……”

俞佩玉眼見他便要將這秘密說出來,更是既驚且喜,誰知太湖王說到這裏,身子忽然一陣顫抖,竟閉住了嘴。

門外的眼睛光芒更亮,厲聲道:“是什麽秘密?你為何不說?”

太湖王緊閉著嘴,滿頭冷汗,如雨點般落下。

那語聲又變得出奇的柔和,緩緩道:“你只管說吧,沒關系的,你說出來之後,絕沒有人會傷害你。”

太湖王身子顫抖得更厲害,滿面俱是痛苦之色,內心顯然在痛苦地掙紮著,終於顫聲道:“我不能說,絕不能說。”

那語聲道:“你為何不能說?你莫忘了,現在你的內心、生命和靈魂,都已是屬於我的了,你怎敢違抗我。”

太湖王忽然瘋狂般大呼起來,嘶聲呼道:“我的一切都是屬於盟主的,我不能背叛他,否則我只有死……只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