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測風雲

俞佩玉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了,過了很久,聽得朱淚兒的呼吸漸漸安穩,他才忍不住張開眼睛。

朱淚兒果然睡著了,而且睡得很熟。

他想,她實在還是個孩子,孩子總比大人容易睡著的。

想到朱淚兒上床時的模樣,他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她實在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和這麽可愛的女孩子睡在一張床上,若說俞佩玉連一點感覺都沒有,那麽他簡直就不是人了。

何況,他也知道這女孩子對他是那麽傾心,他知道自己只要過去,她是絕不會拒絕的。

夜很靜,星光灑在窗紙上,夜色是那麽溫柔。

在這溫柔的靜夜中,俞佩玉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她枕上的柔發,他忽然也覺得渾身熱得很。

他想起和林黛羽在一起的那幾天晚上更熱,熱得令人什麽事都不想做,又熱得令人想去做任何事。

他想起林黛羽那顫抖著的嘴唇,顫抖著的……那種銷魂的顫抖,令人永生難忘。

她的溫柔,她的潑辣,也都令他永生難忘。

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但林黛羽無疑已知道他是誰了,女人們通常都有一種神秘的感應,尤其是對自己最親近的人——母親對孩子,妻子對丈夫,她們那種出奇敏銳的感覺,是誰也無法能夠解釋的。

所以後來林黛羽發現有人在跟蹤他們時,她才會那麽做,讓別人絕不會再懷疑他就是那已“死”了的俞佩玉。

她每一劍刺在俞佩玉身上時,俞佩玉心裏只有感激,因為他知道當她用劍來刺他時,她比他還要痛苦得多。

現在,她在哪裏呢?

無論她在哪裏,一定都會想著他的。

俞佩玉心裏一陣刺痛,立刻將手縮了回去。

這一晚總算已過去,楊子江竟還沒有現身。

朱淚兒醒來的時候,俞佩玉還沒有醒,想到自己竟和一個男人共床睡了一夜,朱淚兒也不知是驚是喜。

他雖然並沒有做什麽事,但她卻覺得自己和昨夜已不同了,她覺得自己仿佛已不再是孩子,已是個女人。

她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太陽已升得很高,朱淚兒望著俞佩玉的臉,他睡得就像是個孩子,她忍不住悄悄自棉被裏伸出手,輕輕撫著他的鼻子,柔聲道:“這裏若是我們的家,那有多好,我一定去煮一鍋又香又濃的粥給你,你不吃八碗我就不讓你離開桌子。”

俞佩玉忽然一笑,道:“八碗不算多,我現在至少可以吃得下十碗。”

朱淚兒嚇得趕緊縮回手,將頭都蒙在棉被裏,不依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哩,原來你也是個壞蛋,明明已醒了,卻閉著眼睛騙人,害得人家……人家……”

害得人家怎麽樣,她卻說不出了。

俞佩玉望著她露在被外的一枕柔發,不覺又癡了,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

他不敢再在床上停留下去,跳下床,推開窗子,外面的空氣很清新,他長長吸進了一口,喃喃道:“奇怪,楊子江還沒有來。”

一提起“楊子江”這名字,朱淚兒心裏的柔情蜜意立刻全都冷了下去,她也跳下床,道:“他也許不敢來。”

俞佩玉沒有說什麽。

朱淚兒道:“他若非不敢來,為什麽不來呢?”

俞佩玉沉默了半晌,嘆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不敢。”

朱淚兒嫣然一笑,道:“也許他忽然死了,忽然被麻雀啄瞎了眼睛,忽然得了麻風病,反正他既沒有來,我們何必去想他。”

俞佩玉也笑了笑,道:“我現在只想吃碗紅燒牛肉面。”

朱淚兒拍手道:“好主意,最好再加兩根又香又脆的油炸饊子。”

她想得沒有俞佩玉多,自然就比俞佩玉開心,尤其是今天,她覺得陽光分外明亮,連大地都變得柔軟起來,走在上面只覺輕飄飄的,還不到正午,他們已到了唐家莊所屬的縣境。

朱淚兒道:“還要走多久就到了?”

俞佩玉道:“已用不著半個時辰。”

朱淚兒長長松了口氣,道:“謝天謝地,總算到了。”

俞佩玉長嘆道:“那個冒牌的唐無雙,卻至少先到了兩天,有兩天的工夫,他已可做出許許多多事了。”

朱淚兒柔聲道:“你用不著這麽著急,他就算先到兩天,但回家後總有許多瑣碎的事要先做的,絕不會一進門就要害人。”

俞佩玉道:“但願如此,我只怕……”

朱淚兒道:“怕什麽?”

俞佩玉臉色很沉重道:“我只怕唐家莊的人不相信我的話,你想,你若是唐無雙的門人子女,忽然有個人跑來對你說,你的父親是假的,你能相信麽?”

他以前最大的問題,就是怕自己根本到不了唐家莊,現在已到了唐家莊,他才想起問題還有很多,而且一個比一個困難,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麽法子才能將唐家的門人子弟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