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淩風公子(第2/4頁)

展白心中暗叫一聲:慚愧!非但再無怒火,反覺歉然,訥訥地說道:“小可實在不知此處是何地,也不知是怎麽來的。閣下若是此地的主人,只管將小可擡出去便是,唉!小可……”

那少年雙目一張,冷叱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哼哼!”

突然回過身來,厲叱一聲:“不管你有傷無傷,有病無病,快些給我滾出去,若是等到我親自出手,哼哼,那你就慘了!”

展白暗嘆一聲,他此刻心中雖又怒火大作,但轉念一想,這裏若是別人的居處,而自己卻糊裏糊塗地睡在人家床上,自然難怪人家不滿,便又將心中怒火按捺下去,緩緩道:“閣下若是此地的主人,小可自應離去,只是小可此來,實非出於本意,閣下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那少年劍眉一軒,厲叱道:“一盞茶之內,你若不快些滾出去,本公子立時便讓你……”

展白縱是極力忍耐,此刻亦不覺氣往上撞,接口道:“閣下縱然能將一個手不能動、身不能移的病人傷在掌下,也算不得什麽英雄。”

那少年目光一凜,突地連聲冷笑道:“如此說來,你若未病,我就無法傷你了?”

展白也冷笑道:“這個亦未可知。”

他本非言語尖刻之人,但此刻卻被這少年激得口齒鋒利起來,心中本想說出自己來到此地,大約是被那中年貴婦帶來,但自己卻連人家的姓名來歷都不知道,想起那三條大漢和她的對話,更怕替那中年貴婦帶來麻煩。

他暗道一聲:展白呀展白,你寧可被這少年摔出房去,也萬萬不可連累人家!

只是他卻未想到,他若真的是被那中年貴婦帶來此間,那麽那中年貴婦必定有著原因,她和這少年也必關系異常密切,否則怎會如此?

那少年目光轉了幾轉,突地走到展白身前坐了下來,伸手把住展白的脈門。展白心中既驚且奇,但周身無力,根本無法抗拒,只得由他捉住手腕,擡目望來,卻見這少年眉心深皺,右手一動,又將自己的另一只手腕抓住,沉吟半晌,目中竟現出驚異之色,起身在屋內轉了兩轉,袍袖一拂,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

展白目送他身影消失,心中不禁大奇,暗暗忖道:這少年本來立即叫我離開這裏,怎的微微把了我的脈,就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他又忖道:我此刻周身並不痛苦,卻又沒有一絲力氣,這些天來,我失去知覺,理應病得不輕,但此刻我怎的連一點病後那種難受的感覺都沒有?

想來想去,只覺自己這些日子所遇之事,竟然全都大超常情之外,無一能以常理揣測,便索性將這些事拋在一邊,再也不去想它,流目四顧,只見窗外庭院深沉,柳絲隨風飄舞,屋內香絲陣陣,陳設高雅,他身世孤苦,幾曾到過這種地方?一時之間,更覺那中年美婦和這倨傲少年的來歷不可思議,心裏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這些與自己本無關系之事,但思緒紊亂,卻又無法不去想它。

他心念方自轉了數轉,哪知門外突又傳入那倨傲少年冰冷的聲音:“最近天氣太熱,你們想必懶得做事,我看,你們真該歇息了。”

語聲落處,門口人影微動,那倨傲少年,便又負手走了進來,雙眼微微上翻,面上雖是木無表情,但令人看來,卻不由自主地會從心底泛起一陣陣悚栗的寒意。

展白微一偏首,目光動處,只見四個黑衣勁裝的彪形大漢,垂著雙手,遠遠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行動之間,雖然都極為慓悍矯健,但面目卻有如死灰,驚悸恐懼之情,溢於言表,生像那倨傲少年方才說那幾句輕描淡寫,似乎沒有半點責備意味的話,已使得這幾個慓悍矯健的彪形大漢,為之驚駭到這種地步。

那倨傲少年鼻孔裏冷哼一聲,尖長的手指從袖中伸出,往躺在床上的展白身上輕輕一指,用他慣有的冰冷語調緩緩說道:“這人是誰?居然在我床上高臥起來,你們雖然都養尊處優慣了,等閑不會輕易動彈一下,但卻不致一個個連眼睛都瞎了吧?”

這倨傲少年說起話來,聲音冷淡平靜已極,既不大聲呵斥,亦不高聲謾罵,但這四條彪形大漢聽了,面上的驚悸恐懼之色,卻更重幾分。

展白不安地在床上轉側一下,見到這四條彪形大漢那種面如死灰、噤若寒蟬的樣子,不禁大生同情之心:為什麽同樣是人,有些人卻如此可憐?

見到這少年的狂傲之態,心中又不禁頗為氣憤……這少年年紀輕輕,怎的就如此目中無人,作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來?

轉念一想,又不禁忖道:這怎怪得人家?若是有個不相識的人高臥在我的床上,我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