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顯法術鐵釘釘巨樹 賣風情纖手送生梨

話說孫癩子存心要打聽鄧法官如何被妖精害了的情形,喜得瀏陽人都很關心鄧法官的事。就是平常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只要是鄧法官的,瀏陽人多歡喜傳說。無論老弱婦孺,隨便在甚麽地方遇見了鄧法官,多是笑嘻嘻的要鄧法官使點法術玩玩。鄧法官生性歡喜炫耀本領,有人要求他使法,他完全拒絕的時候極少。常有少年婦女在路上行走,忽然褲帶做幾截斷了,褲子掉了下來,赤條條的沒一些兒遮掩,被路人看得羞的哭起來。及至拾起褲腰來找褲帶時,卻又是好好地並不曾斷。遇了這種時候,不用疑惑,不用打聽,人人都知道必是鄧法官在附近,有人要求他使法。有時少年婦女在路上走著,忽然覺得要小解,急漲得片刻都不能忍耐,每每的來不及解褲子蹲下去,真是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直弄得下半身透濕,寸步難移,不待說是窘狀畢露。

在這時候,必有一大堆人在附近山頂上,或高阜之外拍手大笑。雖人人知道是鄧法官的無聊舉動,然被作弄的人,只有哭泣,連罵也不敢罵一句,因為罵了他更有的是苦吃。

鄧法官其所以專喜輕薄少年婦女,卻有個緣故。據傳說他在醴陵曾收了一個徒弟,將符本給徒弟帶回家中練習。那徒弟是有老婆的。學法術的人,有許多禁忌,而最要緊是不能與老婆同房。

年少的老婆不甘寂寞,勸說丈夫又不肯聽,氣忿不過,乘丈夫不在家中的時候,將鄧法官的符本,塞在馬桶裏面。丈夫回家不見了符本,詰問老婆,老婆也不隱瞞。把個丈夫氣得要死,夫妻打了一架。丈夫跑到鄧法官家,將情形告知師傅。鄧法官這一氣也非同小可,忿然說道:“這種不顧廉恥的賤婦,留在世上有何用處。不如殺死了的幹凈,”當即發出飛劍,去殺那老婆。想不到那老婆身上正在經期之中,飛劍到她身邊的時候,湊巧坐在馬桶上,將月經帶握在手中,飛劍是通靈的東西,受不得汙穢,不敢近前去刺那老婆,只在老婆左右前後飛繞。那老婆低頭坐在馬桶上,忽見眼前一亮,擡頭看時,只見一條丈來長的青蛇在空中圍著自己旋轉,心裏明白不是自己丈夫使的法術,便是鄧法官使的法術。也不害怕,順手提起月經帶,對準青蛇摜去。那青蛇即時落地,變成了一柄三尺來長的劍。那老婆還恐怕他有變化,起身塗了些經血在上面。

後來鄧法官為汙了這把劍,足費了二年多苦工夫,才將這劍修練還原,賭氣不在醴陵住了。

那徒弟就是王大門神,也賭氣不要老婆了,情願跟著師傅學法。鄧法官便因此不歡喜少年婦女。

常說:少年婦女只知道淫欲,為要遂自己的淫欲,無論如何傷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有時連性命都可以不顧,廉恥是不待說不放心上。這類少婦,盡可不必重視她,盡可任意輕薄她,鄧法官的這般存心,所以在瀏陽專一歡喜尋少年婦女開心。有些生性淫蕩的少年婦女,不知鄧法官存心輕薄他們,見鄧法官和他們談風話,以為他是一個喜嫖的人,倒找著鄧法官親近,要求鄧法官玩把戲給他們看。

鄧法官的把戲,本是隨時隨地都喜玩給人看的。合抱不交的大樹,鄧法官只須用一口寸來長的鐵釘,插迸樹身裏面,次日看這樹,就枝枯葉落的死了。瀏陽四鄉的大樹,是這般被鄧法官釘死了的,已不計其數了。只南鄉社壇旁邊有一枝古梨樹,老幹撐天,己多年不結梨子了。這樹的年代雖不可考,然至少非有數百年,不能長得這般高大,這般蒼古。鄧法官在夏天裏,每日坐在這樹下歇涼,不曾用鐵釘將這樹釘死。這日,也是他的劫數到了。不知因甚麽事走社壇前經過,見梨樹下已有幾個鄉裏人就地坐著閑談。細看那幾個,都是素來會面認識的。那幾個人見是鄧法官來了,齊立起身來笑道:“好幾日不見鄧法官的把戲了,難得今日在這裏遇著,我們正在談論,沒有會尋開心的人在一塊兒玩耍,就是人多也覺得寂寞。有你鄧法官來了,我們便不愁不開心了,請一同坐下來歇歇,玩幾套把戲給我們瞧瞧。”

鄧法官笑道:“我玩把戲給你們瞧,你們是開心,只是這們熱的天氣,我不坐著乘涼,卻來玩把戲給你們看,不是自討苦吃嗎?”邊說,邊一同坐下來。眾人問道:“我們聽說瀏陽又來了一個法術高強的人,叫甚麽孫癩子,有一天曾和你鬥法,將你的頭顱扣住不放,害得你出了滿頭的汗,還虧了看的人替你求情,孫癩子才放你走了。這話傳遍了滿城,是不是果有這們一回事?”

鄧法官搖頭道:“孫癩子和我開玩笑的事是有的,不過他的本領有限,我並不怕他。那日的事,滿城的人都知道是我差神鷹將頭顱奪回的,誰也沒替我求情。”眾人道:“你既不怕他,他找你開玩笑,把你的頭顱扣住,你為甚麽不去報復他,使他知道你的厲害呢?”鄧法官道:“他與我無緣,我去找他幹甚麽?”眾人聽了,知道是掩飾的話,也就不再追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