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祭典行時排場種種 霧幕起處障蔽重重

話說笑道人仰起頭來一瞧,卻見山岡之上,站立上一個道家裝束的人,笑容可掏的望著下面,正不知他是在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到來的。笑道人還沒有回答得什麽話,卻早見站在旁邊觀陣的金羅漢呂宣良,抱拳帶笑,搶著說道:“鏡清道友請了!你在冷泉島上,身居教主,桃李如雲,何等的逍遙自在,想不到也會來到紅塵,卷入這個漩渦之中的,這未免自尋煩惱,我為你想來,很有些兒不合算啊。”這幾句話,明明是帶上一點遊說的性質,勸鏡清道人速回冷泉島去,樂得留一個逍遙自在,犯不著自尋煩惱,來幹涉他們的這件事情的。這一來,第一個是哭道人,不免大大的著起急來,生怕鏡清道人真給這番遊說之詞所打動,竟是馬上遄返冷泉島,不來管他們打擂的這件事,這未免是拆了他的台了。因此,萬分惶急的說道:“哼,這是什麽話。你這個老不死,竟是越老越糊塗,糊塗到了不可復加了。你難道還不知道,這一次長春教主的惠然肯來,為我們幫上一個大忙,一半還是為要對付你起見麽?”

哭道人真是一個鬼,輕輕巧巧的幾句話,竟把他要和昆侖、崆峒二派一比雌雄的一件事縮小下來,而成為鏡清道人和金羅漢間的關系了。這在鏡清道人,當時且也小小的有些不自在,覺得這句話未免說得太為巧妙了。然而,既來之,則安之,終不成為了這麽一句話,就發了脾氣回到冷泉島去的。何況,他和金羅漢有上嫌隙,也確是一樁事實,他並對人家說過來。於是,他就順了哭道人的口氣,哈哈一笑,接口說道:“好,哭道友,真是一個爽快人,我所要說的話,他都代我說出來了。哼,呂道友,你現在大概已是明白我的童思,不必再說什麽了罷。”這話一說,哭道人自然為之大喜。昆侖、崆峒二派的人,雖並不當作怎樣可憂慮的一件事,然見鏡清道人確是存著心要來幫助敵方,實也是一個心腹大患,前途未可樂觀,大家也就上了心事了。兩下靜默了好一陣,呂宣良方又露著很為坦然的樣子,笑著說道:“好,士各有志,本來是不能相強的。

鏡清道友既然願與我們處於敵對的地位,我們也只能聽之。不過,還得請教一句,我們現在就比法呢?還是在擂台上再見雌雄?請即盼咐下來,我們是無不樂從,也是無不樂與周旋的。”這番

話說得不卑不亢,得體極了,鏡清道人在暗地也頗為佩服,便也裝出一種很漂亮的樣子來道:

“既如此說,我們大家不妨都在擂台上見雌雄,這種無關得失的小決鬥,似乎很可免了去的。”

話說後,一天濃密的戰雲,暫時又化為烏有。哭道人同著鏡清道人自回洞去。金羅漢、笑道人等也一齊回雲棲禪寺去了。在此後的一、二個月中,可說得是戰禍醞釀的時代,也可說得是戰事準備的時代,雙方都到來了不少的能人,都想在這擂台上露一下,一顯自己的能為,並為自己所贊助的那一派幫上一個大忙的。而在這許多人中,獨有一個紅姑,要比別人來得不幸。一天到晚,總見她把眉峰緊蹙著。這也難怪,他的獨生子陳繼戀,至今尚未出險,在這中間,他雖又冒過好幾回的險,去到哭道人的巢穴中打探過,但是,非但漢有把繼志劫了出來,並連現在囚禁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了。而日子卻又一天迫近了一天,眼看得那鏡清道人就要擺設什麽“落魂陣”,把繼志殺死了,去作祭旗的犧牲品呢。倘然,事情竟是這般疾轉直下的,到了這一個地步,那她自己縱仍是活在世上,也是乏趣極了。

這一天,紅姑又獨個兒在那裏發著愁,卻仍想不出怎樣去劫救繼志出來的方法。忽見笑道人匆匆忙忙的走了來,只要瞧他往日總是笑容滿面,或是未曾開口,先就聽見了他的笑聲的,如今卻是一副很正經的樣子,就知道局勢很為嚴重,他定是將得什麽不幸的消息來了。他和紅姑見了禮之後,又眼光十分銳利的,向著紅姑望上了一眼,然後說道:“紅姑,你也是修了不少年的道,在我們的一輩之中,你的道行要算是十分之高的。照理,你應該和世上的一般俗人兩樣一些,須得把俗情瞧得很淡,方不枉這一番修持的工夫,否劇,也只是自尋苦惱罷了。”紅姑見他慢條斯理的,在未說出什麽事情以前,先安上了這麽的一個大帽子。早巳知道他定是為著繼志的事情而來,並在繼志的一方面,或已遭到了什麽大禍了,也就很不耐煩的說道:“誰不知道這種道理,你這整個話竟是白說的。我且問你,莫非你得到了確實的消息,繼志已是遭了不幸了麽?還是關於這孩子的身上,又發生了什麽旁的事故?快說,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