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手漩渦 第二回 看他樓起,看他樓塌了

午夜時分,他在“蘭亭”收到“黑旋風”小白的緊急通知:

——韋拂柳監軍大人好像在“山海觀’’那兒“出事了”。

由於“動手”的人揚言是王黼派來“執行命令”的,所以誰都不敢阻撓,誰也不敢插手。

然而,韋拂柳不肯認真執行強征鄉兵,不讓農田荒蕪、工商馳廢,保住了多少青年壯丁,不致流落失所、作非所長、客死異鄉、任人淩虐,洛陽一帶的老百姓,對這位“韋監軍”都大有好評,頗有好感。

只不過,既是“王相公”指派人來,官府是斷然不敢幹涉的。

原因很簡單:

地方官衙的力量,是來自州府,而州府的權力,是來自朝庭的授予,而今王黼在朝廷享有至高權力;誰敢動他,實在是形同拔自己的根?刨自己的莖?

也許,韋拂柳如果能號召人們百姓去救他,以他的清譽享得人心,很可能召集一大群義憤填膺的老百姓前來救助他。

可是這到底是“遠水”。

——遠水救不了近火。

何況火勢很大,也很急。

東漢末時大勢已去,要求起兵勤王,結果引虎人關,進來了個涼州大軍閥董卓,入主洛陽,從此百姓多事,東漢瓦解,劉辯既廢,劉協也成了個傀儡皇帝,給一個又一個軍頭玩弄於股掌之上,最後縱控於曹操手中,廢於司馬炎手上。晉朝末年司馬衷是個白癡,全國大饑荒,人民吃樹皮,報告到了他耳中,他問:人民為何不曉得吃肉?結果,又給他家族的軍閥們狎弄於指掌間,一次又一次“起兵勤王”,只引來的“八王之亂”,一個“司馬”殺一個“司馬”,另一個“司馬”又殺前一個“司馬”,引發了“五胡亂華”,全國大分裂,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到了司馬熾,雖沒犯大過,但王氣已盡,雖號召天下兵馬“勤王”,結果苦候“勤王”無及,到後來連逃兵都因為銅駝街布滿饑民流寇,搶掠攻襲,故而退回皇宮,這古都洛陽便為漢趙大軍所陷,司馬熾只好向劉聰投降。晉國遺臣,倉皇逃到長安,立司馬業登基,立行台祭天地,但一樣回天乏術,亦為漢趙帝國的劉聰所俘。

當時一世梟雄,挾天子以令諸侯,威風八面,縱橫天下的曹操死後,篡自立為帝、文采風流的曹丕和有容人雅量、剛強果斷,但拙於言詞的曹睿都英年早逝,不壽而終(曹丕三十九歲,曹睿三十六歲,兩人都有才幹,雖雄才大略遠不及曹操,但畢竟在帝王驕生慣養的後裔族群中算是罕見的人材),到了曹芳,即位時才八歲,朝政遂為曹爽所控。身為“四朝元老”老奸巨猾的司馬懿終於抓住了時機,誘使驕傲任性的曹爽兄弟(曹義、曹訓、曹彥)空辟離洛陽城晉謁先帝墓園,奪取政權,先誅殺曹爽兄弟,再矯詔罷免曹芳。他的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進一步把當年曹操挾天子(漢獻帝)以令諸侯,重演曹家身上。

由於曹魏帝位傳到曹髦,天下朝政,已盡為司馬家所據。曹髦拔劍登輦,親討司馬昭,又有何用?結果還不是血濺宮門。朝政遂全為晉王司馬昭所控。司馬昭逝世,太子司馬炎主張曹丕所為,迫曹璜退位,遷往洛陽西北角之金墉城,司馬炎於是成了皇帝。

晉朝全盛之時,生活奢華糜爛,一度頹糜浪費、肆情縱欲到了極盡奢華的程度。羊琇,是司馬炎的堂舅父;後將軍王愷,也是司馬炎的舅父,石崇,是散騎常侍,司徒石苞的兒子,三個人都非常富有,時常競爭比賽,看誰更奢侈、浪費些!

於是王愷用米漿洗鍋,用乳漿洗澡;石崇則用蠟燭代替木柴,用蜜蠟代替木珠竄成垂簾。王愷以紫色絲綢夾道作屏幛四十裏,石崇則用閃亮的錦緞夾道作屏幛五十裏。石崇用花椒香粉塗刷墻壁,王愷則用脂胭塗抹刷墻。皇帝司馬炎更是幫助舅父王愷,曾送王愷一株珊瑚樹,高約二尺,王愷在羊琇家中示之向石崇炫耀。石崇二話不說,以鐵如意用力一敲,把它敲碎。王愷大怒,認為石崇嫉妒他的寶物。石崇說:“不必生氣,我賠你幾個。”命左右侍從,搬來十數棵高三五尺的珊瑚樹,不但跟王愷的一樣,且更高、更漂亮,王愷是以心中羞愧,神不守舍。

羊琇恰好在旁,見此情形,便約王愷、石崇到後院走走,走不十數步,就見道旁豎了數十棵珊瑚樹,樹上掛滿了珍珠、瑪瑙、水玉、晶石,瑰麗炫目,正驚艷間,又見樹間雜有臂腿斷肢,植入土裏,每一段俱柔如凝脂,珍滑如緞,細察始知是剛從妙齡少女身上砍下來,插在那裏當裝飾的。

羊琇不以為意,只笑說:“每天總得砍下十來個手臂、大腿作裝飾,年紀過廿三以上的女子不選,皮膚粗糙的不選,樣子長得不夠標準的也不選,用以點綴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