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蝴蝶夢殺手 第二回 我愛一朵

“我不管!”胡蝶夢索性撒賴了起來,“就只有你能當大俠,我就不能當殺手!?”

方邪真嘆了一口氣。

“好,你要當殺手,你當吧。”

說著,便往江邊走去。

“嗖”的一聲,胡蝶夢扁了嘴唇兒,持刀一攔。

“你別忘了:我是殺手,我要殺你!”

方邪真站定,看了看她,心中生起了一陣隱隱的疼,所以他又不去看她,只看江,看風,看雲,看荻蘆飛花去。

花飛去。

“好,”他逆來順受的道:“那你說說看:為什麽要殺我?”

“有人付我錢,”胡蝶夢的刀色和她臉色一樣白,“我自然便要殺你。”

方邪真微微笑了。

他只有一絲絲笑意,但眉宇間就有點飛飛的了,俊得直教人頓時浮想聯翩起來。

“殺我是為了錢?”

他好像覺得很好笑,很幼稚:“那可不像你。”

胡蝶夢就更氣了。

她噘著唇,氣鼓鼓地道:“你害死了我的同門,我要為他報仇!”

她原以為方邪真會問她是誰。

但方邪真卻說:

“石斷眉?”他仍天淡雲間,但有諷世意味的補充道:“你跟這種人為伍,沒的辱沒了你。”

他微籲了一口氣:“這又何必呢!”

胡蝶夢正要懊惱,但聽到未了一句,轉嗔為喜:“怎麽樣?你還是關心我的!”

方邪真展了展眉毛:“我只是覺得你不必淪落到這地步。”

胡蝶夢又頓了頓腳,咬著唇道:“你管我!”

方邪真只攤了攤手掌:“好,反正我也管不了你。——那是你的事。”

胡蝶夢眼眸裏仿佛漾起了兩個悠悠的夢,“你說不在乎,但還是一直關心我。”

方邪真也無意申辯,又準備要走了:“我關心你?”

胡蝶夢可急了:“你若不關心我,剛才為啥又為我嘆氣?”

方邪真滿不在乎的道:“我看到一個富人而今淪落為乞丐,我也會為他嘆氣。”

胡蝶夢又氣得浮起了淚花:“你明關心我,偏又不敢承認!”

方邪真心不在焉的說:“好好好,你說啥都可以,但就別擋住我。我要渡江去。”舉步欲行。胡蝶夢一張手攔住了,憂怨的道:“你就那麽匆匆嗎?多待片刻也不行!”

方邪真冷然啞道:“匆匆?一切都是拜你們所賜。”

胡蝶夢倒是一怔:“你要趕路,又關我們什麽事?”

“當然關事。”方邪真說,“你可知道你為何加入‘秦時明月漢時關’時間雖短,但卻能迅速冒升到第四把交椅的理由嗎?”

胡蝶夢道:“因為我武功高強,老六馬臉沈淒旋,老七牛頭袁煎炸、還有老五錦鼠王井樹,全不是我的對手。”

她說的有點得意洋洋。

方邪真只冷冷地道:“要得到秦時明月漢時關的信任,不能光靠打。”

胡蝶夢道:“那是我辦事能力強。攻守自如的舒伯德,誰敢惹他?但他卻是我刀下亡魂。‘急驚風’巴比隆、‘霎時去’梁愛孫、‘風雲第一矛’赫怒雪,全一並兒死在我刀下;至於‘石火’巴坭、‘電光’牛敦,也一樣給我殺了。除了我,能有幾人辦得到、殺得了這些窮兇極惡、武功高名頭響的大豪?”

說著,她更沾沾自喜。

方邪真笑了笑,神情更冷,笑意更哂:“舒伯德看人使一招,便學了招;見人打一場,便得其人武功精髓,還算是個天才橫溢的人物;巴坭、牛敦,只擅於暗算、埋伏、偷襲人,一生未正式打過一場惡戰埋伏,本來武功就不算高;至於那些什麽風呀、雨呀、雲呀、名頭夠響,架子夠大,也只能吹吹牛皮,在婦孺井市間威風一陣子的騙人家夥,風靡即逝,不堪久長,以前在大名府驚怖大將軍麾下搖旗呐喊,後來又跟查叫天帳前作威作福,他們六人哪怕是一齊上也成不了氣候,你殺了他們,不叫戰績,這跟童貫訛稱帶兵打仗,其實只領軍隊到處去漁掠百姓,刮了大筆財物,用了一小部分去跟流買回來一座滿目瘡痍的空城,用來搶功欺君,是同一個貨色。——難道也叫做‘戰績’嗎?”

胡蝶夢聽了,本來氣得粉臉都紅了想來,忽然垂目,長睫對剪,然後擡頭一笑道:“反正,我贊的你都一定貶——就跟往昔一樣。”

方邪真亦不申辯,只淡淡的道:“隨你怎麽說,我只是要你清楚一件事:秦明月和關時漢,是東南小朝廷,朱勔父子的旗下大將,暗中豢養的殺手——由於他們太強了,連朱氏父子也控制不住,你好端端的卻加盟這種殺手組織,殺再多的人,立再大的功,我也不以此為喜,那只能算是災難,希望你好自為之。”

胡蝶夢換了個角度細看方邪真,這一次,她看得很詳細,還看的側過了臉,轉下了雙眼,又洋洋自得的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