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二龍莊”籠罩在一片暮靄萬道霞光中。

這是柳含煙離去的第三個黃昏。

一抹血紅的夕陽余暉裏,“二龍莊”莊門內飄然走出二男一女,兩老一少三個人兒來。

走在前面的兩位老者,一個慈眉善目,舉止瀟灑,一個環目虬須,顧盼生威。

二位老者身後,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紅衣姑娘。

前面兩位老者,四眉輕蹙,面帶薄愁,神情顯得頗為悶悶不樂。

後面的紅衣姑娘卻是黛眉深鎖,花容微顯憔淬,一雙秋水般明眸,此時也是微顯紅腫,生似經過連日頻灑珠淚,哭泣所致。

這二男一女,兩老一少,不用說,就是“二龍莊”大、二莊主狄仁傑、狄英傑兄弟,與狄仁傑唯一掌上明珠狄映雪啦。

狄仁傑兄弟一出莊門便徑向河邊走去。

三人在河邊一片蘆葦前停下腳步。

狄仁傑目注落日余暉,遠山近水,突然長籲一口大氣,無限感慨地說道:“老二,你我兄弟二人可是整整三年多,

未曾仁立河邊,欣賞這天然美景啦!三日前你我仍是如同半死人一般,不想閉門家中坐,奇福天上來,三日後的今天,你我兄弟竟然能仁立河邊國注美景,耳聽漁唱,此情此景,我卻有些置身夢中之感,我如今簡直就不敢想象這三年來嚙心刺骨的痛苦日子是怎麽過的?這都是那俠肝義膽,古道熱腸的柳少俠所賜,蒼天有眼,不折奇才,真是武林之福啦。”

狄英傑喟然一嘆,說道:“大哥這番話兒令小弟心中感慨頗多。白雲蒼狗,變幻莫測,一啄一飲,莫非前定,小弟如今是相信命運啦,你我兄弟多年沉疴,群醫束手,不想經柳少俠盞茶運功,便自痊愈,三年不見天日的痛苦日子這是你我命中一劫,時來運轉,天降救星,也是你我兄弟前生修來,柳少俠方將武林魔劫平除,如今大難不死,又得為自身恩怨奔波跋涉,這些不都是命……”

“叔叔,求求你不要說了,好不!”二老身後狄映雪花容慘淡地突然頓足呼道。

狄英傑一怔,倏然住口。

狄仁傑雙眉微挑,轉過身來,暗暗一嘆:“孩子,柳含煙蓋代奇才,情殺H孽極為深重,你這是何苦啦?”

面上卻是無限慈祥地柔聲說道:“雪兒,你往日剛強自負,一向視男人如草芥,這些日來為何自苦如此?爹爹知你這些日來心情欠佳,別人言語無法人耳,但是你要知道,某些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尤其不可強求,能得到的不必枉自憂慮,不能得到的憂慮空自枉然,於事無補,徒自損傷身體,何苦來哉,爹爹是過來人,無論哪一方面所經歷的,比起你來可以說只多不少,遇上這樣事情,唯有以理智冷靜自己的激動情感,聽其自然,這樣說不定……”

狄映雪慘淡花窖升起一抹嬌羞,神情悲淒地方自一聲:

“爹……”

狄仁傑微微一笑說道:“雪兒,不必強辯,你數日來舉止,神情的失常,瞞不過爹爹一雙老眼,但是爹爹深知你性情,絕不從旁勸你一句,但是你可知道爹爹口雖不言,目睹你一天比一天惟伴的神情,心中是多麽的痛苦、擔憂麽?孩子,凡事看得淡泊,達觀一點兒,為你自己,為你這年老的爹爹,多保重一點兒,柳含煙百代難覓奇才,人中祥麟,吉人天相,爹爹敢斷言他此去驚在所必有,但卻絕無危險,你放心好啦。”

狄映雪妙目含淚,神情無限歉疚地一注乃父,方欲開口。

狄仁傑面色一莊,突然挑眉說道:“雪兒,別人不知,你總應該知道,爹爹一雙老眼鑒人可曾有過差錯?況且他又是武林一尊老神仙之後人,一身武學已是深奧博大,幾達巔峰,那怪人雖然功力上高過他一點,柳少俠制敵不能,但自保卻是綽綽有余,何況那怪人又是被人深鎖洞中,無形中已吃了大虧,再則,柳少俠說得好,那怪人此時咱們難辨善惡,如果他也是善良的仁俠之輩,柳少使不但無驚無險,不打不相識地與他交上朋友,甚至還會為武林添一位除魔衛道

的支柱呢,你還如此這般地憂慮什麽……”

話聲至此,目光不經意地一掃河心,一怔住口,倏又遙指河心一嘆說道:“你們看,適才猶是漁歌晚唱,為這山水漁村之黃昏平添無限恬靜,令人塵念俱消,但就在這兩句話兒不到的功夫中,十余艘漁船卻已走得無影無蹤,這定是字文俊這東西橫逞淫威所致,真是……”

狄英傑濃眉微軒,突然說道:“大哥,這樣下去‘百家村’對你我兄弟之仇恨何時方消,咱們是否應該找個機會約他們來解釋一番?”

狄仁傑略一思忖,倏地點頭說道:“二弟主意甚好,只是這般人平素善良膽小,‘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此時咱們約他如何行得,他們如何有膽前來,再說宇文俊這東西淫威施虐,三年來不知如何蠻橫殘酷,他們又怎能信得過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