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蕩女迷情夜觀星(第4/14頁)

那人落地現身,但見長發技垂,面上的具端和嘴巴,用一條絲巾蒙住,只露出上半截面龐。

她那對細長的眼睛,在白告異常的皮膚襯托之下,顯得特別明亮生光。使人生出既迷醉而又害怕的感覺。

淩九重驚訝地望著她,心想:“單憑她這一對與眾不同的眼睛,我就敢用人頭打賭,我此生未曾見過她。”

接著又想道:“其實她何須用絲巾蒙面?只要她不遮住雙眼,但凡見過她的人,決計沒有認不出來。”

對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雖是在星月微輝之下,但她似乎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態度是如此的大膽放肆,連淩九重這個向來任性而為之人,也感到招架不住。不知道她看得如此仔細和奇怪,究竟有了什麽發現?

當然,他對她也很感興趣,很想知道她的全貌,最主要的還是她的全貌究竟美麗不美麗?

雙方對望了老大一會工夫,淩九重忖道:“此女來勢古怪,神態可疑,居心何在?實是莫之能測,我如果開口一問,便等於把主動之勢拱手讓給她了,必須使個出奇制勝之法,方有萬一的希望。”

此念一決,立刻施展他平時最拿手的冷傲姿態。兩眼向天一翻,不再理她,退自舉步向前走去。

他的動作之中,還隱約秀露出他此去似乎有什麽事情將要動手去做的。

因此,那蒙面女人果然被他弄得一楞,不知不覺跟著他邁步而行。

大約走了十余文,已到了平坦曠闊的所在。淩九重腳步一停,仰頭向天望去。

他非常專注的瞧望,但天空中只有羅布的群星,並無其他物事。而星辰又豈值得他這般專心凝視?

那長發蒙面女子靜靜的注視他每一個動作,她初時雖然已落了下風,為淩九重所愚弄,跟著行來。可是由於她直到現下,還能沉得住氣,竟不曾開口動問。要是她繼續緘默下去,只怕淩九重反而要招架不住了。

要知淩九重唯一可以唬住對方的,便是他那種冷漠和有所尋找的態度。然而若是一直裝下去,到了後來,圖竅匕現,他的斤兩被對方挖清楚,如何會容他再裝模作樣下去?

但是淩九重凝望了好一會,才嘆息一聲,一言不發,再度舉步走去。

那蒙面女子冷冷道:“淩九重,你何故嘆氣?”

淩九重頭也不回淡淡道:“本人自幼曾下苦功,修習觀星之術,剛才已有所發現,是以不禁喟然。”

蒙面女子道:“原來如此,那我倒是大大的失敬了,敢情你淩公子除了武功之外,居然還學過這等深奧玄奇的學問。”

淩九重道:“這等雕蟲小技,實在當不得姑娘的誇獎。”

那蒙面女子聲音突然變得非常的冰冷,道:“據我所知,星象之學,本是觀測天候,以及推衍歷算之用。世上之人,何逾恒河沙數,與天上星辰有何關連?”

她居然說得頭頭是道,並非一般不學無術之輩可比。淩九重初時大吃一驚,旋即又轉寬慰。

他緩緩把目光投向對方面上,打量了她幾眼,才道:“聽了姑娘的非難,可知你是有識之士,在下甚感欽佩仰慕。只不知姑娘敢不敢以真面目相示?又敢不敢報出姓名?”

蒙面女子擺擺頭,這個動作使腦後長發飄飛起來,煞是悅目美觀。

她道:“在你來說,我的姓名面目可說是全無意義。因為我今晚定要取你性命。”

淩九重道:“這話不足為奇,在下已從星象之中,看出了兇吉禍福了。”

蒙面女子道:“你從星象中,看出了些什麽事?”

淩九重道:“詳情恕我不能透露。”

蒙面女子道:“胡說八道,假如可從星象中看出吉兇,你今晚不會在此地了,你不會躲在家裏麽?”

淩九重道:“於道之難測,正在於此。我雖然早在許久以前,便知身有兇險,並且切忌身在曠野之中,誰知世事難如人意,我終於在今夜裏,在此處遇上了你。晤!你貴姓?我知道了也便於稱呼,對不對?”

蒙面女子道:“俄姓李。”

淩九重道:“好,不管你是否當真姓李,在下姑且稱呼你做李姑娘吧,李姑娘可曾覽閱過子書中的淮南子麽?”

李姑娘搖頭道:“沒有。”

淩九重道:“那就無怪你認為觀星之學,乃是荒誕不經之事了,淮南子的‘天文訓’首段中,就提到‘人主之情,上通於天。故誅暴則多飄風。枉法令則多蟲螟。殺不辜則國赤地。令不收則多淫雨。四時者,天之吏也。日月者,天之使也。星辰者,天之期也。’等話。可見得星辰大象,原是與人事大有關系的。”

李姑娘冷笑一聲,道:“就算星辰與人事有關,可是也不能每個人的吉兇禍福,皆可在星辰上觀測出來啊!如果你是當朝宰相,或者是三軍統帥,容或有星辰顯座。但你不過是個平凡之人,老天爺若是連你我這種人都管,豈不是麻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