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惡制惡陷危局(第2/14頁)

“假如他不是如此強毅之人,他會不會自動棄筆投降?抑或是寧可血濺當場,死於我的劍下……”

念頭電飛輪轉中,淩九重突然從創尖前疾然躍起,奇快絕倫的向左側落去,看來似乎已脫逃出了劍圈。

杜希言曉得自己又再一次計算錯了對方的速度,致有這等現象。但他毫不急速,提劍向淩九重隔空虛刺。

劍式施展之際,人也跟著躍去。

淩九重明明已躍出劍圈,全身感到壓力一輕。然而雙腳剛剛泊地,馬上又感到敵劍已經攻到背後要害。

他迫不得已反手掄筆,全力封架,連發兩招,都落了空,這一瞬間,他才知道剛才的感覺是假的。

但這刻才恍然大悟,已經遲了,因為一股森寒之極的劍氣,已從背上傳入內臟,四肢百體,登時不能移動。

雖然事實上他能移動,但如若躍去,只不過是一具帶著淋漓鮮血飛去的屍體而已,是以他懶得動彈。

杜希言的寶劍,頂住他背上要穴,道:“淩九重,丟下你手中的金筆。”

淩九重至此已是山窮水盡,無法再作困獸之鬥了。只好乖乖的聽話,五指松處,金筆掉落地上。

杜希言冷冷道:“我親眼看見你連殺五人,竟沒有絲毫惻隱之心,真是罪大惡極,非加誅戮不可,跪下來。”

在那時候,凡是行刑,多是斬首。犯人照例跪下,等候刀斧加頸。

這不但是人人皆知之事,而淩九重甚至還看過好幾次,印象深刻之極。因此在下意識中,不會反抗。

只見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塵埃中,俯首待死。

杜希言的劍突然收回,口中發出一陣譏嘲的笑聲。

淩九重忽然醒悟,暗想左右不過一個“死”字,何須跪下待戮,徒然貽人笑柄,這等恥辱,怎可忍受?

他猛又躍起,但背後一麻,敢情已被杜希言戳了一指,頓時四肢無力,真氣四散,一跤跌在地上。

杜希言用腳尖勾住他,輕輕一提,淩九重已翻個身,仰面向天,這一米彼此可以看見面上的表情了。

淩九重穴道受制,動彈不得,空自瞪目惠怒不已。不過他是極狡黠之人,明知逃走無望,便強忍憤恨,不肯開口漫罵,免得對方想法子折磨糟蹋自己。

杜希言道:“想不到盛氣淩人的淩公子,面對死亡之時,比起常人更沒有骨氣,居然聽命跪倒,嘿!嘿……”

淩九重仍然不作聲,但他曉得自己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

奇怪的是杜希言竟不再說了,只慢慢地伸出寶劍,向他咽喉間刺去。此創能斬金削鐵,只要輕輕一抹,淩九重就得身首異處了。

劍尖湧出森冷刺骨的寒氣,淩九重感到死神已到了頭頂,心中一涼,忽然間怒氣全消,閉上雙睛。

過了片刻,杜希言既不曾揮劍割斷他的頸子,也沒有收回寶劍,淩九重十分難受,喉嚨幹渴,泛起一種嘔吐之感。

他不曉得杜希言何以不馬上殺他,而這樣地折磨他?事實上他根本沒功夫去想這些問題。

目下他腦海中,只有“死亡”的念頭盤旋不已,再也裝不下其他的念頭了。

又過了一陣,淩九重直覺地發現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杜希言不會等了這許久,尚不下殺手的。

他用了不少氣力才睜得開雙眼,目光到處,恰好看見杜希言的面孔,寒冷如冰,殺機未消。

淩九重心頭一震,想要閉眼,但眼皮卻不聽指揮,居然不能因上。

這時他感覺出胃袋直翻,想嘔而嘔不出,四肢百體,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驀地他明白,這是真正恐懼的滋味。

本來他不算是怕死之八,甚至有時在憤激沖動之下,可以全然不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

誰知被杜希言這樣七拖入拉的遲不下手,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接近,登時懼怕起來,生似墜入極可怖的夢厭中。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已經完全沒有掙紮之力了,亦即是沒有任何自尊心可言,只要杜希言答應不殺他,什麽都肯於。

他低低道:“饒了我吧,啊!請你饒命……”

他願意說出任何卑賤屈辱的話,或者做任何事。

杜希言沒有絲毫憐憫之意,冷冷道:“我知道你終於會求饒乞命的。”

淩九重喃喃道:“是的,我怕得很。”

杜希言厲聲道:“余小雙呢?快說!”

淩九重道:“在大路上,坐著車子。”

杜希言道:“在那一頭?”

淩九重道:“在你的方向。我們本要到金陵去,現在改向廬州了。”

杜希言道:“胡說,這豈不是背道而馳?你糊塗了是不是?”

淩九重忙道:“本來李玉塵約我在金陵見面,但因你之故,我得悉她目下在廬州,是以又轉回頭。”

他如此急急解釋,充份表現出他的驚懼與屈服,他的自尊已完全崩潰。淩九重自家也感覺出,因而對自己厭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