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鞭敲金鐙血滿衣(第2/13頁)

還散布在屋頂上的大牧場鐵騎們看見沈神通趕到,他們自然絕對不會攔阻,但居然個個都不作聲,不告訴屋裏的人。

所以當馬玉儀看見沈神通的面孔,簡直呆住了,沈神通沒有呆,不過他眼光卻集中在馬玉儀面上,所以既沒有瞧看別人一眼,亦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事實上劉雙痕已經用手勢示意,所以崔家雙姝一個揪住呂夫人,一個拉住李政娘子,連同隨後跟入的李紅兒,都避到廂房去了。

沈神通伸出雙手,堅穩地搭住愛妻雙肩。

有力的手掌以及溫暖,使馬玉儀從迷迷惘惘中忽然回到現實,她美眸中雖然湧出淚水,但嘴邊卻泛起笑意。

現在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夢中。

無窮盡的噩夢劫難以及種種羞恥淩辱,驀然都消失,都不存在了。

那是因為沈神通眼睛已告訴她,忘記命運旅途中的災難和不幸。

馬玉儀輕輕嘆息:“你一定會堅持分擔我的痛苦,就算我不肯也不行,因為你是非常固執的男人也是最可愛的丈夫。”

“我是的。”

“所以我決定忘記,而且丟開了以往所受的痛苦。”

“你是個很體貼丈夫的妻子,我好想念你。”

沈神通擁抱了她一下,又道:“我們親熱的時間還多,所以我要先處理一些事情。”

馬玉儀用白皙柔滑的掌背替沈神通拭去眼邊一些水份,那可能是汗水,但也可能是淚水。

他們劫後重逢的場面,便這樣並不如戲劇性地結束,而另一些場面則繼續展開。

陶正直覺得自己很像一種動物——鼴鼠。

這是因為他整個人連頭帶腳都埋在泥土裏面之故,但當然不是被別人埋的。

世上有千萬種動物,每一種動物都有特長或奇特的生存方式。

例如鳥類中的大杜鵑,永遠不自營鳥巢也不孵蛋,只把蛋生在別的鳥巢中,連嬌小的雛鳥,體積比初孵出的大杜鵑雛兒還小,卻還是傻呼呼的替人家喂養。

又例如中南美洲的箭毒蛙,除四肢之外全身鮮紅刺目,任何動物都很難看不見它。箭毒蛙這身裝扮正是唯恐人家看不見它,因為它皮腺分泌的是世上最毒的毒液,當然那些食肉動物都知道這一點,所以箭毒蛙必須穿上十分鮮艷刺眼的衣服,才反而不會被一些糊塗家夥吞下肚子。

鼴鼠跟箭毒蛙大大不同,它以強有力粗大前肢挖掘地洞,躲在裏面,不但陰涼安全,而且還順便可以吃幾條美味的蚯蚓等等。

陶正直可比鼴鼠還高明得多,因為鼴鼠的洞口掩蔽得遠遠不及他巧妙,而且他不會預先在不同地方掘許多洞,以便隨時隨地可以躲起來,也就是可以隨時隨地消失蹤跡之意。

他跟鼴鼠最重要的不同之點,老實說卻是在於陶正直挖地洞時,就算看見一百條蚯蚓,也絕對不會引起食欲而吞下肚子。

他從細細縫隙小心看著陽光下地面情況,也極之小心用耳朵聆聽一切聲音。

“世上沒有人能找得到陶正直。”

沈神通肯定的語氣,使李政娘子登時面容慘淡,眼淚也橫濺直射。

她怎能不相信當今公門第一強人的沈神通的判斷?沈神通焉會有錯?

但她必須找到陶正直,而且要快,如若不然,李政只怕活不過今天了。只不過她沒有想深一層,那就是假如能找到了陶正直,可是這個擁有人面獸心外號的人,若是獸性大發堅不幫忙解救,那時又該怎麽辦?

李政仍然像一塊木頭,僵立於墻角。

他由咽喉開始,一直到小腹,一共有七道金色細線攔住,使他身軀不至於向前仆跌,當然別人也沒有法子能搬他離開墻角。

每一道金線兩端都連結在直角的墻上的黑色釘子上,由於李政壯健魁梧,所以每一道金線都勒得很緊,假如李政不是被點了穴道失去神智,看來他只要一動,那金線若不被他繃斷,那就一定割破衣服而深深勒人皮肉之內。

李政如果仍然清醒,自是很難一直像僵屍那樣動也不動,所以陶正直任他昏迷實在大有深意,這一些是劉雙痕早就指出的。

沈神通看了看之後,自己也覺得自己相當殘忍地向李政娘子道:“很困難,只怕救他不得,你最好先有輸這一場的心理準備。”

李政娘子眼淚撲籟籟直灑衣襟,雖然人生中經常有贏有輸,可是這一場她實在輸不起,這使她反而忽然覺得好像是在夢中而不是在真正的殘酷的現實中。

劉雙痕迅即將陶正直施展過的武功以及經過情形扼要說了,最後才評論道:“這個人簡直是魔鬼,我已想不出其他可以形容他的字眼。”

沈神通同意地苦笑一下,陶正直當然是魔鬼,這家夥甚至敢在天下任何牛鬼蛇神都害怕的中流砥柱孟知秋眼前攪鬼搗蛋,而且當時還有好幾位天下武林高手中的高手在場,陶正直居然不怕,還敢攪鬼,何況目前這等小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