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道是無情卻有情(第2/13頁)

但我曾經看見“百手千劍”杜三娘,她是比我高一輩也高一級的高手,我當然極之小心注意她的一切。你想必也理會得到,杜三娘不在南疆,跑到江南來幹什麽呢?”

崔憐花心中無端端浮現呼延長壽那張年輕的威猛的憤怒的,而又含有些許驚慌的面龐來。

那天他急急忙忙逃走(為之逃避她而逃走),現下他在什麽地方?

他可知道我雖是花月樓崔家的人,但已失去武功,已經完全無法對抗苗謝沙?如果他知道,他會不會離我而去。

這些無聊的念頭出現得真不是時候。

她為了暗中苦笑一下。

現在其實不妨想想妹子。

那個面貌身材完全一樣,而且本來心靈相通的妹子崔憐月。

阿月(她一向這樣叫她妹子)不知如何學了一種心靈方面的邪異法門,以至突然切斷了姐妹自出娘胎以來相通的心靈?

不但如此,我的武功日漸消退,以至於化為烏有。

同時另一方面我們從天性中都具有的頑皮惡作劇,甚至偶然有點邪惡的氣質,我也完全沒有了。

我自知現下善良得有如羔羊,心地比蓮花還要純潔,可是妹子她呢?是不是一如我一樣?

這些問題幾年以來,崔憐花都不敢深思。

她躲在六和塔下錢塘江邊那間幽靜農舍中,像駝鳥埋首沙堆中一樣,什麽都不敢再去想。

然而如今卻被迫非想不可了。

因為苗謝沙提到崔憐月,為什麽提到她呢?

“我怎麽知道?杜三娘的名字和人都沒有印象,她就算跑來江南找你麻煩,我仍然什麽都不知道。”

隔壁苗謝沙聲音透露出戾氣,道;“我想接你一頓,因為社三娘跟著崔憐月,好像已變成她的隨從,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崔憐月,所以我很生氣。”

這個人的道理似乎不太通。

不過拳頭在近官府在遠,有時沒有道理也變成有理。

崔憐花當然不想被她挨一頓,連忙說道:“如果杜三娘真的來中上找你,這事並不很希奇。

因為我看你已是纏綿毒劍門的高手,所以一定也得派出高手對付你這個叛徒,但杜三娘為何變成我妹子的隨從?她們之間的真正關系,是不是跟我們一樣?”

“絕對不一樣。”苗謝沙口氣極為肯定,繼續地說道:“你妹子是杜三娘的主人,她可以命令杜三娘做任何事,照我看來,你妹子是有一種詭異莫測的力量,她比杜三娘更為可怕!”

崔憐花俯首尋思。

廊上搖搖風燈已惹不起愁思,迷離夢境也離她遠去!

當然呼延長壽的影像也淡沒消失了!

其實在她心中,他本來就沒有留下太深印象。

“你究竟想怎樣呢?”崔憐花問。

“我會想法子找到崔憐月,你是她的姐姐,而她又是杜三娘的主人,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我會讓她知道,你的命和我的命是相連的,我猜在她眼中,你的命比我重要也比我珍貴得多,所以她一定不會吝惜向杜三娘吩咐一聲。”

“這樣做法只怕沒有什麽把握。”崔憐花真心真意地說。

但她也知道,苗謝沙必定不會相信,當下又說道:“我們上那兒找她們呢?”

“不是我們,是我自己。”苗謝沙聲音聽來冰冰冷冷:“如果我活不了,你也一樣,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但我可以保證這一點。”

李不還仍然微倚橋欄,一身白衣在秋風中飄飛。

眼睛中雄霸天下的威棱漸漸黯淡。

他終於長籲一聲,舉步向寒山寺行去。

行到橋頭,那邊十七八個人都目光炯炯望他。那十七八個人錯落散布四下,並非聚在一塊兒。

李不還眼光落在一個儒生裝束青年身上,又跳到一個身軀偉岸,而且闊額鼻扁的大漢那邊。

微一點頭,那兩人迅步奔到。

他們都很年輕,大約都是廿三四歲。

李不還看來最少比他們大四五歲。

身著儒服的叫做黃傲霜,扁鼻大漢叫做白一生。

都是鐵扁擔幫舊人的子弟,十六七歲時已紮好根基之後,就被選中出外遊學習藝,務求精益求精。

這是鐵扁擔幫百年來培植人才的方法之一。

能被選中出外遊學習藝的子弟,數年後回來必定已是一流高手。

黃傲霜白一生跟著李不還背後,踏入寒山古寺。

他們一句不問一聲不哼的,但心中都知道此去非同小可。

所以黃傲霜右手抽出背插的尺半鋼骨折扇,在左掌心輕輕拍擊。

而白一生也忍不住摸摸布裝中裝著四十九斤重的鐵牌。

李不還跨過古寺山門門檻,身形停頓一下,低聲道:“別這樣殺氣騰騰,我們還不一定會動手。”

黃傲霜白一生都小聲應一聲“是”。

便盡力收斂殺氣,把自己當作瞻仰隨喜的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