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獲奇書脫胎又換骨(第6/9頁)

然後,不知如何,王若蘭已躺在他身旁,緊緊地依偎著他。韋千裏這時魂飛魄蕩,方寸間波瀾激天,就如發生一場大風暴。

他真想大聲叫喊,告訴她,他不是她所盼望想念的人,因為他從未曾和她說過一句話,甚至對面交瞥也沒有試過。

他明知她千縷柔情,一腔蜜意,完全是對另外的一個人,卻不知如何纏夾到他身上。這是一個永不可解之謎,他開始覺得痛苦了。

幸虧她很快便爬起來,用那戀戀的眼光瞧著他,低聲道:“現在我一定要守在外面,以免……”

她歇了一下,知道他了解她的意思,便繼續道:“可是你千萬別偷偷離開啊,你答應我麽?”

韋千裏正想如此,故此一時回答不出,為難地瞧著她。

他忽然瞧見她流下淚來,不禁大大吃驚。

淚珠在燈下發出閃閃光芒,她徐徐舉袖拭掉。

“我明知配不起你,可是又情不自禁,作蠻自縛,可不能怪我,是不?”

她的幽怨自悲的聲音,使得韋千裏一時呆住了。

在他的心中,她本是高不可攀的另一個世界的人,然而她卻親口說出這種自悲自憐的話,這的確是他所難以理解。

“啊,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是的,你不必再隱瞞我,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我所不能了解的光芒。”

她冉冉轉身走出房去,到了門口時,解下門簾,回頭道:“無論如何,請你別偷偷跑掉,我可不是光為自己著想呢!”她淒婉地笑一下,走出去了。

韋千裏驚異的呆住了,此刻他已忘掉了偷偷離開這個念頭,從她的身上,他發現了一件事,便是不論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裏,痛苦總是存在著。當然這裏所謂痛苦的觀念,含義相當概括。一時間心中思潮洶湧,許許多多零碎的生活片亂,都爭著湧上心頭。

他自從逃離榆樹莊之後,在亂山中遇到那位怪人——白骨門三英之一的奪魄郎君上官池——於是他得到那本白骨門秘籍。

他曾經因為被奪魄郎君上官池扣住脈門之故,以致血氣逆湧,暈了過去。

到他醒來時,已是繁星滿天,一鉤新月,掛在一座高聳的山尖上。

他回憶起遇見那怪人的情形,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光是張大眼睛,不敢動彈。

這樣過了許久許久,四周總沒有什麽聲息,連野獸的叫聲也沒有,大概這些年來,早給奪魄郎君上官池用什麽手段殺怕了,都躲得老遠。

他本不敢動彈,可是內急得很,早先原本把褲子尿濕了,現在總不好在褲子裏再撒,於是憋不住時,勉強掙紮坐起來。

半邊身子有點不大管用,但他已無暇注意,趕快四下張望。

只見就在他旁邊數尺之遠,俯仆著一個人,姿勢十分奇怪,乃是盤著膝,兩個膝頭生硬地支在地上,上身俯扒在地上,兩條手臂向前伸抓,其中一只手已經深深沒在泥中。

韋千裏嚇得差點兒躺下,他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那姿勢奇怪的人乃是奪魄郎君上官池。

這是幸虧他暈了過去,那上官池不過在垂死之前,想掙紮著爬過來,看看他是否已死,然後他自己才能放心地死掉。

可是他終於力竭而死,在他吐出最後一口氣時,他已經對世事看淡了許多,也許是由於心力不支之故,是以那本白骨的秘籍,就在他雙手前面不及一尺之遠,他也沒有剩余力氣爬過去一點,將此書毀滅。倘若韋千裏還清醒的話,這個倔強一生的魔頭,可能仗著這一點要強之心,奮力過來將他弄死。

韋千裏終於起身撒泡尿,於是整個人也變得平靜許多。判斷出這個可怖的怪人已經死掉,便稍稍安心地溜進那石洞去,就在樹葉上坐下來,背脊無力地靠在石壁上,閉目休息。

洞中雖有一股難聞的氣味。但他一則自幼捱苦慣了,並不苛求這些小節。二則他的確太累了,早先是因為血脈不通而暈死過去,故此並不等於睡眠,反而更加感到疲累,現在他睡在石洞中,心裏較覺安全,於是一下子便睡著。

清晨的風,帶點寒意地刮過山頭,那本紫府奇書靜靜地躺在地上,書頁在風中不斷翻動,拂拂作響。

一只手伸出來,把那本紫府奇書撿起來,晨曦中可以看見這只手滿是青紫之色。

那是上官地扣他脈門而致使血液停下來的痕跡。這青紫之色,曾使上官池誤以為他是中了書中頁邊附著的奇毒而死的征象。

韋千裏本來對這本書沒有什麽好感,可是他又直覺出這本書裏面載著極奇怪的秘密,以致即使像奪魄郎君上官池那樣的人物,也視之如命,加之他素來性嗜讀書,故此當他決定趕快離開此地時,便將那本書撿起來,藏在懷中。

對於高山大嶺,他倒並不畏懼。只因他熟悉山中各種可以充腹的植物,晚上只要在樹上睡一覺便可以,因此三五天是決不妨事的。於是他認定向北的方向,一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