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11頁)

花解語道:“聽說台北劍覃林家得東瀛風火兩派劍道真傳。二十年前出過一位出類拔萃的劍客,世稱清風烈火,一劍天涯林震東。你可與他有點關系吧?”

林火土眼中更添欽佩之色,道:“想不到遠在江南的一位美女,也知道家父的聲名。可惜林某得家傳劍法三成精髓,不能在中原揚名立萬,真是慚愧之至。”

花解語微微而笑,溫柔得有如蕩漾春風,說道:“你千萬別苛責自己,中原能人如恒河沙數,武林之路兇險無比,定須忍耐小心。我很知道台灣究竟是怎樣的地方,住在那的人都很兇悍麽?風景好麽?”

林火土流露出回憶神情的表情。任何離鄉背井的遊子,忽然勾起家園形象,總不免情不自禁,湧起思鄉波濤。

甚至旁邊的徐良,甚至綠野,都不作聲。每個人都會尊重思鄉情懷,因為任何人都能體會懷念故鄉的無限沉哀。

林火土說道:“劍覃只是鄉下地方,但人情淳厚。我最愛獨自跑到淡水河邊,夕陽暮暉,江水反映千重霞彩。有時我甚至沿河邊走到村子,對岸就是關渡。另一邊是淡水(淡水河出海處,鎮名淡水,盛產各種海鮮,蒼蒼茫茫,海鷗出沒……)”

淡水河畔的花紅柳綠他沒有提起,只記著對岸沙灘的夕陽晚霞。莫非他會有許多夢想遺落江邊?在他夢想中的是誰家女孩?抑或只憧憬薰天富貴和叱咤風雲的權勢?

林火土又道:“台灣是個很大的海島,漁產稻米豐饒富庶,人人守禮知足,風俗淳厚。女孩子特別多情,也特別漂亮,別有風味……”

花解語忽然大聲道:“如果你去掉野心,回到故鄉,你一定很快樂。說不定有一天,江南的朋友渡海探你,帶著許多江南的特產。你們喝著陳年花雕,用九孔、黑毛(海產,鮮美為諸魚之冠,有魚王之稱),甚至擔仔面下酒……”

林火土訝道:“你……花小姐,你怎會知道得那麽多?”

花解語道:“尊翁曾經來過江南,所謂一劍天涯就是他踏遍中國南北,江南還有不少他的朋友,所以你劍下小心點,別殺錯人。”

林火土突然仰天長嘯一聲,接著眼眶湧滿情淚。野心真累人淺,永遠使人不能安分,勉強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若是如此,野心有何足貴?

花解語又道:“林兄,江南的杏花煙雨鶯飛草長雖然美絕天下,但在你來說又豈及得淡水河邊?”

林火土道:“你說得是。花小姐,希望有一天,我能在劍覃故屋款待你。我會帶你踏遍名山勝景,讓你日後永遠記得在三千弱水外的台灣島上,還有一個朋友。”

綠野忽然激動而掉下眼淚。如果林火土不是年輕人,他決不會如此坦白真摯吐露心聲。只是人生瞬息萬變,誰敢訂下這等日久路遠之約?

有些人譴責世人把男女關系限於很狹窄範圍內,男女之間似乎除去愛、欲之外就沒有別的了。但冷靜無情的現實確實如此,男女之間除去不合適原因,如果不是為愛為欲,他們還能夠有什麽花樣?只不過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卻總有些特立獨行的男女不被愛、欲圍限。他們看見並欣賞世間的真善美,認為愛與欲只是人性低級形式表現,既非最重要亦不能包括一切。

綠野的眼淚很純潔,全無世俗愛欲。花解語心中亦充滿感動之情,她想:世人究竟追求什麽?名與利?但值得麽?

徐良退開三步,用冷峻聲音道:“林兄速速離開,以免壞了你我兩代的感情。”

林火土深深躬身,道:“是,徐兄請保重。”

“但願有一天在台北劍覃,我們好好醉一場。”接著他向樓上兩個麗人抱拳行禮,態度嚴肅極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花解語綠野也好,徐良也好,總之都不要他淌渾水。林火土咬緊牙根,滿胸說不盡描不出的情緒,突然轉身大步出去。

過了一會,花解語道:“徐良,你想找小辛麽?”

徐良英俊的面上泛起豪氣,大聲道:“對,我找小辛。”

花解語道:“你以為這位是小辛?”

徐良道:“你未見過小辛,不知是不是他?但他調戲本府婢女,罪不可恕。”

花解語笑一聲,道:“我們打個賭,他沒有調戲任何女子。如果你贏,我幫你擒下他。但如果他贏了,罰你喝酒,喝醉方休。”

徐良的結局當然醉得不省人事,任何人面對如此美艷的兩個女郎,早就醉了一半。花解語從他口中得到不少資料。例如此屋雖是陳家產業,但嚴星雨已使用三年之久。徐良和飄然離去的林火土俱是客人。徐良的父親湖光萬裏徐無理派徐良陪同林火土訪尋故人清風烈火,一劍天涯林震東,因為林震東離台三年杳地音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