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4頁)

姚本善道:“申末左右,怎麽啦?”

小辛道:“殷海走了?”

龐福道:“是。我萬萬想不到他還能活轉過來。”

小辛道:“我根本沒有對他怎樣。只不過在他四周布下一種強力解毒藥物。他一身巨毒才受不了。換了別人,一點事都沒有。”

他停一下又道:“殷海在日後必然先找我,贏了我之後才輪到你。龐莊主,你最好祈禱神佛保佑你我長命百歲。”

龐福忙道:“小辛,我們雖然是敵而非友,但我不止佩服簡直祟拜你。我龐福能活幾天還不曉得,卻有一個心願。只要和你小辛喝一次酒,死亦瞑目。”

他打個哈哈,又道:“死算得什麽?”

姚本善冷冷道:“你只請小辛喝酒?”

龐福道:“當然連你也請。姚七當家,你知不知道一十三位血劍會當家之中,你算是最有人情味的?”

小辛道:“其他的人豈不是比魔鬼還可怕?”

龐福道:“也不見得,被你擊敗拗斷三只手指的毒龍一現胡不凡,是血劍會的巡查使者,直接向會主大哥負責。他跟誰都談得來,為人和謁可親。但他比魔鬼還可怕。”

姚本善道:“如果我告訴你胡不凡根本聽我命令行事,你信不信?”

龐福訝道:“真的?”

小辛道:“似乎很多驚人消息值得幹一杯。龐莊主,弄一桌酒菜要多久時間?”

龐福吃一驚,道:“你們真的能一齊吃喝?”

小辛道:“有什麽希奇?吃喝之後要拼命要離別都無分別。”

姚本善道:“這句話我不敢說出而已。”

龐福仰天打個哈哈,但忽又長長連嘆數聲,道:“老了,老了。唉,我居然為一點小事而感動不已。我的心一面流淚一面流血。只有老人才會如此軟弱。”

小辛道:“你肯在我們面前講出真話,更值得喝一杯。”

酒席費時甚短,不過菜肴卻普通粗糙。酒也只是土酒——鄉下人自己釀的。

他們連幹三大杯,吃一點菜。然後龐福首先道:“粗菜劣酒不成敬意。兩位只怕不慣。”

木魚姚本善道:“我無所謂。”

小辛道:“你平日也吃這種菜喝這種酒?”

龐福道:“是。”

小辛道:“如此可見你真心款待之情。龐莊主,幹一杯。”

觥籌交錯,三人不知已喝了多少杯。

姚本善舌頭已經大了,話都講不清楚。

龐福卻依然像一尊彌勒佛,胖大的肚子和謁笑容好像能包括天下眾生的苦惱和悲哀不幸。

小辛酒越喝得多,面上迷霧越濃。他象遺世獨立之人,冷眼看著世間,卻永不讓自己投進去。

但他忽然發現一個道理,永遠保持清醒的人,注定勞碌辛苦。

因為這一夜小辛跟姚本善同睡一房。姚本善時時酣睡。小辛卻只盤膝打坐到天亮。雖然小辛老早就習慣辛苦艱危的生活,打坐七日七夜都不在乎。但要比起姚本善,顯然就很不幸了。

姚本善未醉之前說過,如果小辛在旁邊還不趁機醉一場的話,只怕永遠都沒有醉的機會。

這話以前有人說過,小辛記得很清楚,是小鄭。

別人都信任他,連性命都可以托付。可是小辛自己呢?

曙色把窗紙染成灰白,房間內依然黯黑溫暖。小辛走出院子迎著曉風,深深吸口氣,清涼新鮮空氣從鼻子透入丹田,令人精神大振。墻腳一叢石竹好些花蕾張開花瓣,飽滿清新,迎接新的一天來臨。

但小辛等待什麽?刀?劍?血?死亡?

場景忽然回到練武廳內。

姚本善,背上一支長劍腰間一支長劍,冰雪堆徹,全身散發出慘凍寒冷。

對面不到五步有一個人,就是小辛。

這一刻終會來臨,就像黑夜過後必是白天。酒醉以後必會清醒。

小辛注視手中“橫行刀”,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他自知選用此刀極為不智。如果為了取勝目的,橫行刀與別的刀並無不同,但他曾公開宣布過,橫行刀從前在刀王蒲公望手中是出鞘殺人取命永不空回。但在小辛老爺手中要更上一層樓,只斬下一只手指。

境界越高越困難,危險加倍增加。這就是小辛自知不智的理由。

但危險地是命運表現方式之一。小辛既然抗爭命運,要超越它,焉能逃避危險?但上述理由是否是小辛自己出難題的全部原因呢?

其實小辛可能用暗器輕功,特異成就的內力以及毫無限制的殺著。要殺死姚本善一定辦到。但只限於斬斷一只手指,就是武學上一大難題。

難題的真正意義就是死亡之路。

小辛扔掉刀鞘,然後就那樣子凝立如石像,沒有特別架式,亦沒疏懈大意。反正他就是那樣子站著。

奇怪的是她冷漠程度似乎更甚於木魚姚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