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果你在路上看見一個人,衣著可算是斯文個人。但手中拿著一把一望而知是廉價殘舊的連鞘長刀。背著一個花布包袱,急急忙忙趕路的樣子,你豈敢相信此人竟是無牽無掛瀟灑自如的小辛?

但這個人真是小辛。

他自己也感覺到命運之網越來越強韌,並且把他粘得很頭痛、很傷腦筋。

“命運”已經迫得他一步步陷溺於某種境地,迫得他現出狼狽樣子,迫得他非要趕往不想去的地方不可……

花布包袱又土氣又累贅。但他非背著不可,因為包袱內有很多他知道非用不的東西。

那把破刀其實也沒有意思,小辛何須使用兵器?但他卻又非弄一件兵器不可,就算破刀也行。

他向來認為自己不必為任何人匆忙趕路,但現在不但是為了別了,而最可怕的是為了好幾個人之多。

總之,他自知已像蟲陷入命運之蛛網中。

天色已晚,但離安居鎮也很近,遠遠可以看見鎮上稀疏的燈光。

但近在七、八丈的大路邊,一座牌樓像火焰山矗立。

牌樓五彩紋紛耀人眼目,那是因為牌樓上綴上數以千計的燈光。

無邊無際沉沉黑暗吞噬了大地,只有這座牌樓突兀湧出大放光明,照亮牌樓前數十丈地方。

小辛一步步走近牌樓,拖著長長的背影,顯得岑寂孤獨,因而浮動著詭異氣氛。

本來也可以老遠就繞過牌樓直奔安居鎮。也這座光亮的牌樓似乎散出妖異氣味,把他吸引過來。

數丈高的牌樓下面當然可容行人車馬等通過。但小辛從牌樓門望到後面,發現那邊特別黑暗。他記得從這方向望去應該看得見安居鎮稀疏燈火。可是現在都看不見。

他心靈上“危險”訊號老早響過。他已經熟悉“命運”要掠奪他生命的預兆和訊號。

正因此他才故意不躲開燈火通旺的牌樓。他必須迫近生死邊緣(生命之極限)瞧個清楚。

如果他能夠觀察清楚,如果他有足夠能力(例如速度)。因而一舉突破超越了生死之極限。他將會獲得或進入怎樣的境界?

“死亡”是什麽?說來簡單只不過身體所有機能都不能再活動。神智感覺,呼吸等一切都停頓消失。

但死亡之後究竟如何就很難就開得明白了。現在舉世之人大都認為“人死如燈滅”,死了之後就永遠什麽都沒有,所以亦都不願多想。這叫做“斷滅論”。

由於現在的人都存有依賴心理,認為人死後到底是永遠斷減呢?抑是或還有“靈魂”還可以到天堂地獄或是轉投胎?這些問題讓時代尖端的科學家解決吧!等他們證實之後才作打算。

其實我們如果要依靠新舊“物理”任何理論定律,去證明“非物質”的境界,豈不是緣木求魚?豈不是極不合“理”?

何況每個人死亡之後若是永遠斷減,則亦必有永不斷減。

永遠斷減我們可以大略想象得到,反正什麽都沒有就是了。

但永遠不斷減就麻煩得多,世上並沒有長生不老之人,所以顯然“永不斷減”並不是這種形式,又正因為是另一種形式,所以會同時含有“斷減”、“不斷減”的現象。

因為我們禁不住要問:小辛想超越。想突破什麽?時空之內“限制”有很多很多。人類觀點看,“死亡”是不是極限呢?

摸索和實驗是確立一切智識的方法與步驟。小辛可能知道,亦可能不知道。但他卻是照這方法、步驟進行。

他終於看見一個人,在從門後無盡黑暗裏走出來。

這個人高大莊嚴,還有一副富泰祥貌。

他的眼光深沉而又銳利,冷靜而又狂熱,和藹而又殘毒,坦誠而又詭秘。

小辛靜靜注視者他。從他的外表。包括頭發面貌肌膚四肢,衣服穿著及行走動作等等。已經觀察得知不少資料。

那人停留在牌樓下半明半暗之處,他也把小辛細細觀察過,一雙手輕拂頷下的須,開口道:“雖然你外表很狼狽,但你一定是小辛。”

小辛道:“你是粱老員外?”

那人點頭道:“我就是梁松柏。”

小辛道:“九幽使者金陽是你的手下?”

梁松柏道:“對。”

小辛道:“那麽你也就是二十年前‘十萬魔軍’案的主腦長春子了?”

梁松柏道:“對。”但面上卻不禁微露訝色,小辛怎知二十年前的秘事呢?

小辛道:“你手下共有四大使者,攻堅使者和摧銳使者率領的是武功很好的死士,死士數目至少有兩百名,九幽使者十殿使者率領鬼魂,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我的消息對不對?”

梁松柏笑聲很勉強,道:“你很有本事,這些秘密一共只有六個人知道。”

小辛道:“除了你和四大使者之外,還有一個知道的人,想必就是你的大公子梁永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