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氣揚威(第3/13頁)

她也沒有怎樣去理會宗旋的舉動,跟羅、楊二人酬對了一陣,迳自辭別。她向高處走去,晚間的山風吹掠起她的衣衫,詩酒之會,士林雅事,都被她拋在腦後。

大約走了數丈,躍登一塊高巖之上,她忽然停下腳步,仰首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冥想深思起來。宗旋的影子從她心中湧現,接著羅廷玉的面容也出現了,她駭然地想道:“我當真完全不把他們放在心上麽?不對,這兩年余以來,我極力要把宗旋的影子驅走,絕不在心版上留下任何痕跡,正如河流下面的巖石一般,雖然有落葉、泥沙以及種種物事隨著河水在石上流過,但決不留下絲毫痕跡。”

最使她擔心的是以前只有一個人的影子要驅逐,但現在卻有兩個。她日間碰見羅廷玉之時,芳心之中就起了一陣波動,當時令她感到很不快,因為她自問並非是平凡的女子,不該被任何男子在第一眼見到之時就挑動了心弦,因此,今晚她才會現身相見,她須得進一步認識這個男子,方能把他的影子驅掉。

她雖然不是平凡的女子,然而地畢竟還是太年青了,今宵一會,結果令她心中多出一個人,並且由於她不知不覺中拿宗旋來跟羅廷玉比較,以致本來印象已經極淡了的宗旋,也重新活躍鮮明起來。

迷惘了許久,找尋不出有什麽辦法對付這兩個男人的影子,不知不覺舉步而行。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可發覺已回到棲霞寺中,此時萬籟無聲,縱是多愁善感的詩人們,也都睡了,她走了幾步,突然發覺一個人張惶四瞧,兩下一湊,她可就認出這人正是羅文舉的仆從之一,只聽他驚慌地道:“敝上和楊爺都不見了!”

秦霜波聽聞這個消息,心中一驚,但表面上平靜如常,道:“他們也許是踏月賞玩風景去了。”

那仆從搖頭道:“不會是這樣,我們有三個人在附近找了好久……”

秦霜波道:“你在這兒稍候片刻,我當有回訊給你。”她一轉身迅即奔出寺外,身法之輕快迅疾,使那假扮仆從的潘大直瞧得目瞪口呆。

秦霜波回到適才吟詩飲酒之處,細心一瞧,發覺一卷雅冊丟棄在石隙間,她乃是十分聰穎細心之人,定神一想,曉得羅、楊二人必是碰到意外,否則這一卷詩冊不會丟棄在石隙間,然則他們會碰上什麽意外?她忖想一下,幾乎馬上就可以斷定是獨尊山莊之人所為。她曉得獨尊山莊對自己十分忌憚,用盡全力釘梢著自己,同時對宗旋亦是如此,故而羅、楊二人突然失蹤,當必與獨尊山莊有關。

大概是敵人眼見她和宗旋碰頭,談了不少話,所以要從羅、楊兩人口中探問。他們對兩條人命當然無所顧惜,可是羅、楊兩人為了傾慕自己,卻送了性命的話,那真是天大的不幸,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理。她迅即回寺,吩咐潘大他們不必驚慌,可返金陵等候消息,然後自家就離開棲霞山,不循大路,一迳翻山越嶺,直撲高郵。

翌日中午時分,她已抵達目的地,遠遠望去,但見一道河流旁邊,矗立著一座莊院,四面俱植有樹木,氣勢甚是雄壯。這座莊院占地頗大,屋宇甚多,最少可以容納萬人以上,但當然對方不會有那麽多的人她冷靜地忖思一下,斷定這座莊院之內定必還有古怪,最起碼的是敵方利用屋宇地形掩護他們的核心地,使得一旦有敵人入侵的話,必須付出重大代價,方能攻到核心地帶。她放開腳步,筆直向這座莊院走去,不久,已走近大門前,但見大門上的橫匾題著“獨尊山莊”四個金字,威勢赫赫。

門房內先出來一個雄偉大漢,穿著素色長衫,毫無兇悍之氣,他打量一下這個年輕俊秀的佩劍書生,才道:“尊駕敢情是迷了道路?”

秦霜波搖搖頭,道:“我是特意登門拜訪一位前輩的,卻不曉得他是不是居住此間?”

白衫大漢道:“只不知尊駕欲訪之人是誰?”

秦霜波道:“這位前輩姓嚴,嚴無畏,煩你進去通報一下吧!”

白衫大漢面上泛起十分驚訝之容,卻沒有惡言駁斥,再度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幾眼,方道:“你貴姓大名?仙鄉何處?在下好向上面通報。”

秦霜波道:“我姓秦,來自普陀山聽潮閣。”

白衫大漢想必聽過“聽潮閣”之名,又或者是受過上頭警誡,頓時泛起一面笑容,道:“原來是聽潮閣的貴賓,請移駕客廳用茶,在下馬上通報。”他側身肅容,十分禮敬。

秦霜波毫不遲疑,舉步入內,走過一片大曬場,踏入一座寬敞華麗的廳堂之內,白衫大漢不知何時發出暗號,她才一坐下,便有侍僮奉上香茗。秦霜波打量茗碗,竟是十分精致的景德名瓷,茶香撲鼻,亦是上品。她從這白衫大漢以至茶葉都細加觀察,至此,已得到一個大概的印象,那就是這七殺杖嚴無畏果然是絕世傑出的梟雄,雄才大略,而又極為縝密小心。單是這種種排場之講究,以及每個手下的嚴格訓練,便已大異於一般的黑道霸主了。白衫大漢迅即離開大廳,入內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