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佳人(第4/9頁)

胭脂重重地嘆氣,臉上愁如相思停駐,曼聲道:“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這件事似乎和家兄有關……唉。”

她隨口提及近日京城裏接連發生的幾樁大案,酈遜之都不曾聽說。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不僅柳家莊出了事,還有十數家商號被劫,三座莊園被焚,武林中的幾家小門派慘遭滅門,甚至連工部員外郎和禦史家裏被洗劫一空。酈遜之越聽越奇,既奇她所知甚多,更奇京城裏鬧得如此厲害,自己竟一無所知。

他暗暗驚出冷汗,他是否對眼前的失銀案過分關注,忘了看向更寬更廣的江湖?

胭脂說完這些事,忽然苦笑,“不知道是不是災星上身,江湖上出了這麽多大事……可是最糟的是,賊人所用的暗器居然全系家兄所創。我到京城來尋究竟,就是想查明是非曲直,還家兄一個公道。”她搖了搖頭,像是要丟下種種不快,臉上現出溫暖的笑意,“家兄不問世事,早已隱居靈山深處。依他的個性,一定不願我插手,只是我就他一個親人……我要讓世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酈遜之見狀忙道:“姑娘有何打算?”

胭脂悵惘地道:“我想回靈山,請家兄出山。”瞧了他幾眼又道,“大人請恕小女子無禮。適才聽楚家大公子言道,大人是康和王的世子,新封的廉察。胭脂憂心兄長,語多失態,還望大人見諒……”

她的話立即被酈遜之阻住,他搖手道:“我也算江湖人,姑娘只管直呼其名。在下奉旨稽查一個案子,也與令兄的暗器有關,尚有許多不明要向姑娘請教。我與父王正要去杭州,如蒙不棄,想請姑娘同行。”

胭脂變了臉色,像是驚擾過度,身子搖搖欲墜。酈遜之連忙扶住她,只聽她一字一句地問道:“什麽大案居然驚動聖聽,需公子親自稽查?難道有人對皇上不利?”

“姑娘莫要多猜,此處非說話之地,如能同行,我這就喊輛馬車過來。”酈遜之仔細看了看她,見她雙唇微紫,仿佛中毒的模樣。

胭脂知他看出不對,忍痛道:“我遭了暗算,不過沒大礙。”

酈遜之心中掛念父王安危,怕那黑衣人會對他們下手,忙道:“我已耽擱不少時候,姑娘又有傷,事不宜遲,容在下權且逾禮,載你一程可好?”

“如此有勞公子。”她掙紮著,先一步上馬。酈遜之看著她的背影,反倒遲疑了一下,才躍上馬去。

兩人縱馬急行,趕上王府眾人。此時車近城門,酈遜之特意挑了與處於北面的聖德門相對的南門,將朱批的折子先遞了過去。康和王在京城聲譽極好,守城將士見了龍佑帝親筆禦批,自無異議,打開城門就要放車隊出門。

這時偏偏斜刺裏閃過一支衛隊,胸口繡了富貴海棠花紋樣,齊刷刷攔住眾人去路。酈遜之識得為首那人依稀是金氏子侄,只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那人生得奇矮,明明穿了高頭的金花銀靴,仍是身材短小,辜負了一身銀鶴繡襖。一旁的守衛忙向來人請安,酈遜之聽得他們稱呼“小侯爺”,忽地想起這人正是隨喜侯金敏的大兒子金菏。

金菏見是康和王府的車隊,且聽守衛說到康和王亦在車中,不敢怠慢,先是恭敬地向酈遜之行了一禮,復又略帶傲氣地道:“不知世子可曾聽說,皇上業已關閉九城,恐怕這幾日貴府是不能出城的了。”說話間,他盯著酈遜之身前的胭脂多看了兩眼,眼光甚是淫褻。胭脂低下頭,側過臉去不予理會。

酈遜之翻身下馬,微笑道:“小侯爺是否知道,皇上今早特意下了恩旨,準我酈氏回鄉?”金菏一怔,見他不似說笑的模樣,將信將疑地道:“果真有此事……”酈遜之道:“聖上金口所說,誰敢亂講?就是給遜之借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小侯爺莫非信不過我?”

金菏忙堆滿了笑意,招呼金氏家將讓開一條道,道:“世子說笑,我這就叫他們開城門,送世子出去。”說著向酈遜之施了一禮,跑去守城衛士那裏吆喝了幾句。酈遜之暗暗好笑,心想本就沒打算為難,這人倒是唱作俱佳。

雪鳳凰耐不住性子,跳下馬車來到他身邊,冷笑道:“又是姓金的來搗亂?”見他馬上坐了一個女子,大覺怪異。酈遜之道:“他們要不來,我倒奇怪。好在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不然皇上只是口諭,真要請旨還是麻煩。”他留意到雪鳳凰的眼神,忙道:“這位是斷魂之妹胭脂,剛剛遇上,她中了毒。”

雪鳳凰點了點頭,並不在意胭脂,反而笑道:“論權勢,你們酈家跟他們金氏不相上下,我才不怕你會吃虧。”酈遜之皺眉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怎能相提並論!”心想雪鳳凰怎對胭脂毫不關心,又不便多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