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妙叠出(第2/9頁)

不過孟昶也是懶得和這女人啰唆,見藥壺被她突然間搶走雖然面現慍怒,但還是一言未發揮了揮手轉身走了,把個阮薏苡和申道人晾在了那裏。

孟昶一走,申道人立刻腳底抹油也要溜。他看出來了,連皇上都不願意和這女人多說一句話,自己就不要自找麻煩了。

阮薏苡不僅生於蠻夷之地,還因為無意中學會了辨藥、用藥而被無知鄉人誣為長發鬼,平時沒人敢接近交流,後來還差點被燒死。所以她在性格上、處世交往上很是偏執、拗直,根本不會什麽言語婉轉暗示。雖然後來在徐國璋府上學了流利的中土官話文言,但在表達內容時仍是直來直往、有疑必問,不留絲毫情面。

“申老道,這就走了?”阮薏苡很難得和不熟悉的人說話,但是今天卻冷冷地叫住了申道人。這其實也不算很奇怪,雖然她只偶然見過申道人一兩次,但心裏可能已經將他當做一個非常熟悉的敵人了。

“阮姑叫住貧道有何指教?”申道人也冷冷地。雖然嘴上很客氣地學著後宮的人喚阮薏苡為阮姑,但語氣中卻很是不忿。這蜀宮之中當面很不客氣地管他叫老道的到今天為止恐怕也就只有這個奇怪的女人。

“申老道,你我都知道,有些成藥的藥性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快速變異或消亡的。今天我好不容易抓住個機會拿到你剛遞給皇上的藥,何不趁著藥性未散、未變我們一起來辨辨其中的藥性和藥理?”阮薏苡很明顯是在挑釁。

申道人沒有回話,但臉色卻是在很短時間裏連變兩次。

“怎麽?不敢了?這不奇怪,下暗手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別人掌握到最原始的實物。而今天你卻偏偏被我拿住了,是不是要殺我的心都有了?”阮薏苡不僅是挑釁,而且是步步緊逼,將申道人逼到無法回旋的地步。

“阮姑,我得了個大德國師的名頭可能是因皇上錯愛。但前後都未曾行阿諛奉承之法,也未曾走裙帶富貴的路子。如今做些事情也都是為了回報皇上的分內所為,與人無爭,於己心安。如若哪裏做得偏差礙隔了誰的所圖所祈,先還請諒解貧道無知冒失。我想阮姑必不會讓貧道在混沌之中踏絕境,還望指個明處、讓個生路,我自苟存一隅,不礙他人海闊天空。”申道人雖然話裏含沙射影指阮姑是憑花蕊夫人的裙帶關系才張揚放肆,但其實是越說氣勢越弱,很明顯是懼怕了阮薏苡。

“申國師似乎是誤會了,我才真正是在後宮中苟存一隅的,萬不及得國師人前神仙、人後妖鬼。今日鬥膽請國師留步是想討教藥理玄妙,怎麽國師反倒像心中懼怕了,莫非這丹藥中真有毒性殺機?”阮薏苡突然改換稱呼,尊稱申道人為國師。但這稱呼不改還好,一改之後直接將申道人指作人前人後各使一套的奸邪之徒,而且還直截了當地懷疑他敬奉蜀皇的丹藥是害人的毒物。

“阮姑,此話不當亂講!要是傳到皇上耳中恐怕會給我帶來大劫。”申道人再次聲色俱厲。

“是因為我所說的印證為事實後會給你帶來大劫,還是你認為皇上昏朽不辨會帶給你大劫?”阮薏苡給出的是個雙落扣的選擇,不管申道人選擇哪個於己都是不利。

申道人沒回答,他在這一刻間突然明白,與這個女人糾纏下去最終吃虧的肯定是自己。難怪孟昶見到這女人後揮揮手一言不發就走了,這說明他還是非常了解阮薏苡的。所以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離開,而不是繼續爭口舌之利。於是,他沒再反駁阮薏苡的話,而是一言不發快步往後宮側門走去。

換了別人,申道人走了也就走了。但是今天遇到的是阮薏苡,她沒有把心中的疑問都搬出來之前是絕不會罷休的,更何況面前這個人是個她認為絕對有問題的人。所以她緊跟在申道人身後,快步走動中搖響了一馱架的藥瓶。

連串的“叮當”聲響在後宮的靜謐環境中很是招搖,很快就惹得一大群宮女、太監跟在後面看。在後宮中,難得有這樣戲劇性的場面可以看到。即便是在成都的大街上,一個中年女子追著一個老道走的事情肯定也會被傳為奇聞逸事。

“老道不實誠啊,壺裏是炒丹而不是煉丹。”阮薏苡邊走邊搖了搖剛剛搶來的藥壺,然後很確定地說道。只憑丹藥在壺中搖動發出的聲音就能辨別出丹藥種類和制作方法,這說明阮薏苡不僅了解各種藥料藥性特征,而且對制作出的各種成藥在密度、硬度、彈性上的差別也是了如指掌。

聽到阮薏苡的話,申道人的腳步稍稍緩了下,他的心中也在暗暗稱奇。一直都聽說後宮阮姑精通藥道,但從未曾親眼見識過,所以申道人一直以為是後宮中人討好花蕊夫人編傳的虛言。但今日這一手聽聲辨藥的技法已經可見其功底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