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猿奪卷(第5/12頁)

這夜過後,天還沒有完全亮起時,楚主周行逢接到了一眾聚義處的呈報。這份呈報的內容有些復雜,但是卻一點都不雜亂。虎禪子一介草莽武夫竟然將事情梳理得井井有條,而且基本沒有偏頗。

“寶藏皮卷出現”,這是呈報的第一條,是所有事情發生的前提,也是最讓周行逢興奮的消息。

“是唐德設兜讓攜皮卷的倪大丫現身的。”這一條周行逢也很滿意,如果虎禪子不能將皮卷得到,他情願讓唐德得到。他非常了解自己這個女婿,知道唐德的弱點。即便唐德真的生有異心,他也有十分的把握拿到唐德手中的任何東西。

“出現了多股人馬爭奪皮卷。從特征上看有南唐夜宴隊、蜀國不問源館、大周禦前特遣衛。藏寶皮卷最終被蜀國不問源館所得。”

看到最後一條周行逢一拍虎案斷然站起,高聲對手下人說道:“吩咐下去,楚境內所有通往蜀國的村卡、寨關、城鎮、州府,全部閉關嚴查。讓各道駐軍配合州府衙門,增設臨時查卡,特別是在荒途野徑處。由刑部抽調尋蹤辨跡的高手會同一眾聚義處分段、分片查找。總之,不得讓一個不問源館的人逃回蜀國。不!是不讓任何一個蜀人逃回蜀國。”

周行逢已經是久修長磨之人,平時總是一副沉穩的面容。今天突然顯現出如此的狂橫霸氣,那是真的急了。一個可以幫助自己君臨天下的寶藏秘密明明已經在鼻子底下了,卻眼睜睜被別人叼走了。

但是周行逢畢竟是周行逢,霸氣才現就又馬上收斂。不僅收斂,而且還陷入沉思,因為此時他看到了呈報上的第四條。

“另有幾隊黑衣人參與爭奪。從攻勢隊形上看,是出自兵家,格殺招式也是戰場上最直接、最實用的。所有衣著特征都看不出他們來自哪裏,但眾多遺留現場的屍體中,有兩具身上烙有‘羋’字印。”

這一條讓周行逢感到了害怕,比沒有得到寶藏皮卷還要害怕。因為楚地最早為羋姓熊氏的封地,在一些正脈傳承的羋姓熊氏家族中,男孩的成年禮就是在身上烙‘羋’字印。也就是說,這幾隊突然冒出來爭奪上德塬族人、爭奪寶藏皮卷的黑衣人,是楚地軍隊喬裝改扮的。是誰暗中指使的這些人?暗中指使的人到底有著什麽企圖?周行逢當然會害怕,因為這些信息都在明確地告訴他,自己轄下有人在覬覦他周氏的基業。

齊君元雇傭了馬車擇路而行,想盡快穿過楚地腹地到達呼壺裏。因為已經過去兩個多月的時間了,根本不知道後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樓鳳山在呼壺裏的陰陽玄湖很可能已經變成一處棄地。就算目前還未變成棄地,但操控之人一旦知道自己還活著,並且正趕往呼壺裏尋找真相,那麽陰陽玄湖很可能即刻間就被舍棄,以免自己從那裏尋到線索追查下去,最終壞了別人的計劃。

齊君元趕路的速度雖快,但他一路卻不失小心謹慎,全是選擇城外小道、山間野徑而行。畢竟自己已經成為九流侯府的目標,危險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

可能是否極泰來的原因,最近一直倒黴的齊君元終於到了幸運的階段,這一路下來全是順風順水,沒碰到一個可疑的人。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九流侯府早就將他列為“沒影兒”了(死人、鬼魂、不存在的人才沒有影子,所以這詞是指已經被殺死的目標),已經完全放棄對他這個豁邊兒(意外逃出)刺客的追查。

但是就在這兩日之中,齊君元突然覺得沿途的情形有所變化。這倒不是因為在他附近出現了什麽可疑的人,而是沿途一連出現好多人都將他當成可疑的人嚴加盤查。

這些人很明顯不是九流侯府的人,從穿著、裝備上看都是楚地的軍卒、官差。盤查的卡位不僅設在城鎮關口、官私重道,甚至就連一些不常有人走的城外小道、山間野徑也都設下了卡點。這麽大範圍又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必須是官府行為,而且主持這種行動的官家級別肯定不低。

齊君元只經過兩個小卡口後便覺得不對,因為他看出卡口盤査的對象主要集中在江湖人身上。盤査的過程非常仔細,搜身、翻貨、抖碎、核轅(抖碎、核轅都是五代和宋代衙役的行話,抖碎意思是檢查隨身包袱行李,核轅是指檢查車輛、馬匹有無異常。水滸中有個險道神郁四寶,據說就是個抖碎、核轅的高手),等等。齊君元滿身的鉤子雖然丟了一部分,但是留下的數量仍是可觀。他前面經過的是兩個在荒郊僻徑設置的臨時小卡口,盤查軍卒衙役都缺少經驗,同時因為對突然調至的環境很不滿,盤查時都心不在焉,所以齊君元只謊說自己是販賣捕魚器具的便蒙混過關了。

雖然多了兩關,但齊君元卻怎麽都不敢繼續往前走了。前面的卡口會是什麽人在盤查?盤查的力度又是如何的?一旦遇到哪個稍懂些江湖事情或捕魚技法的,那自己肯定會脫不了身的。從眼下這設卡搜捕的規模來看,那些重要路徑和城鎮關口上肯定會有這樣的高手,所以齊君元不敢冒險。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個殺人的人,也是皇家、官府最忌諱的人,估計還是和他們追捕對象性質相近的人。於是齊君元當機立斷,悄然棄車,然後獨自從荒野無人處穿行,只擇方向不循路。那趕車的車夫全然不知齊君元何時下的車,是無意間回頭才發現雇車之人早已沒了蹤影,只是在車廂裏留下了一串銅錢作為雇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