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網拖蝦

序顛倒

齊君元為了甩掉可能尾隨的危險,他繞了些路。也就是在他繞開原路的這一段時間中,夜宴隊一部分的騎手從他走的原路追趕過去了。當他重新回到原路時,夜宴隊的一部分高手從他身邊追過去。但是齊君元的裝束氣質沒有一點特點,就像一鬥豆子中的一顆。他這樣子即便是蔔福那樣的捕行高手都很難辨別出,夜宴隊那些匆忙而行的爪子又怎麽可能辨出他?

齊君元也沒意識到這些高手是針對他們幾個人追趕過來的。只以為啞巴順利逃脫了,那些馬隊既沒能追到啞巴又無法確定啞巴的準確去向,所以只能往啞巴原來要去的方向繼續趕。因為啞巴原定的目的地沒有變,他迂回也好、繞道也罷,早晚還是要回到原來方向上的。所以搶先趕到前頭設兜等著目標也算是一個好辦法。

當齊君元到達廣信城城門口時,他立刻發現城裏的情況有些怪異。不僅城裏異常,就連自己分散行走的幾個夥伴也都出現了異常。

城裏的異常是因為城門口多了許多守城門的官兵捕快,而且還專設了一個守城郎將帶領,這在以往只有邊界軍防重城才會這樣設防的。然後從城門洞往裏看,城裏面到處是列隊巡走的軍卒和鐵甲衛。廣信府處於南唐國境腹地位置,雖然也關聯著幾條重要道路,但在軍事上算不上要沖,按理不應該進駐這麽多的官兵守衛。

齊君元在城門附近的大車店前面停住腳步,很隨意地坐在一輛卸了轅馬的大車杠上。然後脫下鞋子,倒出裏面硌腳的沙土粒。在這個坐下、脫鞋、倒沙、穿鞋的過程中,他先提起耳朵搜索了下周圍的聲向。

“聽音析情”,這是離恨谷刺客的一項基本技能,除非是聽覺有障礙的才可以不學。齊君元雖然聽力上無法和秦笙笙相比,也無法與他自己的眼力和感覺相比,但他還是先走了一下“聽音析情”的程序。因為這可以讓自己的狀態在完全自然的情況下對周圍的情形做出一個初步的判斷。

周圍的聲響很雜亂,有叫賣聲、招呼聲、車馬的走動聲。而最突出的一處聲音是在城門口一側的城墻腳處,有一個衙役正站在高凳上大聲宣讀將要張貼的官府布告,在他周圍圍了一大群湊熱鬧的人。齊君元靜心聽了下宣讀的內容,是說廣信周邊駐軍全部撤入城中守防,讓城外裏管、保戶,以及零散供應將日常提供駐軍的需用直接送入城中。另外,城中守軍增多,安置物資短缺,過往客商可將運轉貨物直接與衙門物用處或軍備營交易。

原來是外駐軍收防入城了,難怪城裏會有那麽多的軍卒、巡衛。可是又因為什麽緣故要將外駐軍撤入城中呢?難道南唐境內有戰事嗎?這情況和自己刺殺齊王的活兒有沒有關系?

正想著,那邊衙役已經結束宣讀,一記醒鑼之後將布告張貼在墻上。於是齊君元也暫時放下拉長的思緒,定神聆聽。確定周圍沒有異常的聲音後,他微微擡頭,目光迅速在各處位置尋找自己的同伴。

首先看到的是在茶攤旁邊提著籃子賣鴨蛋的唐三娘。這次唐三娘沒有挑著面擔子,因為面擔子在蜀國是個極合理的掩飾,在楚地也還說得過去。蜀國、楚地參差交界,有很多民情民俗、生活習慣是差不多的。但是南唐的情況卻和蜀國相去甚遠,如果是個婦人挑著個面擔子沿街叫賣,會惹來很多人圍觀、議論。

隨後看到的是擠在城墻腳下人群中假裝看官府布告的六指何必為。六指滿身的木屑、塵土,神情呆滯,滿臉懵懂。那樣子完全就像一個在附近做活兒的匠人,被衙役宣讀聲吸引才好奇地過來看熱鬧,但最終對衙役讀的什麽卻非常茫然。

沒有看到範嘯天!齊君元心中一緊。馬上又將周圍掃視一遍,仍然沒有發現範嘯天的人影。

範嘯天去哪裏了?難道他使出融境之術躲在什麽角落裏?不對,這大白天的,又在人來人往的官道城門之處,使用虛相兒反有可能暴露自己。範嘯天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到哪裏都嚴格按離恨谷的規定使用技藝。離恨谷中有警告:“人多雜亂之地不宜盲目使用技藝。”如果範嘯天現在真是用融境之術將自己藏在什麽地方的話,那他肯定是有某種目的。

就在齊君元疑惑之時,遠遠看到一個身影急走而來,腳下帶起一串輕微的揚塵,是範嘯天,而且是顯得有些慌亂倉促的範嘯天。他剛剛才趕到,可奇怪的正是他為何剛剛才趕到,而且是在齊君元的後面趕到?

分散行走後的排序是六指開路,唐三娘跟在其後一裏左右,然後是範嘯天,也差距一裏左右,最後是齊君元。而側翼或前或後呼應的是啞巴,他與四人中至少一人保持在一裏左右(古代一裏三百步,一步六尺,一尺0.231米,折合下來,一裏大約41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