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亂世情懷”電影劇本新寫緣起 情懷不老心不死這大約是十一二年前(八四至八六)的作品,那時,是受吳宇森先生所托,並為他對電影藝術的真摯狂熱所感動,決定為他撰寫這個以三四十年代上海灘為背景的劇本。寫作過程非常順暢,大約一周內完成,真正執筆的時間也只大約三至六天。也承蒙他爽快答允,此劇可作獨立的“文學腳本”出版,是以,“亂世情”(當時是以“亂世情”為劇名,而今出書,再加一“懷”字。一向認為,人有情懷,不管憶舊還是慕新,有情懷總是好事:活著。不管電影還是小說,都是要拍出寫出的情懷來)可能因吳導演已“蟬過別枝”(不在原來那家電影公司拍戲)而擱道不拍,但這出電影的劇本依然在今天可與讀者諸君見面。

那段期間,其實才正式居港一兩年,不意卻在電影視界為這麽多位專業和有成就的人士瞧得起,一起為電影、電視這有趣、刺激而過癮的第一藝術而盡點心力。由於我長年、常年(迄今不輟、不懈)平均每天至少都“看”一部電影以上的經驗和心得,加上濃烈的興趣,所以對電影制作的鐘情和對影視創作的熱情,一直都未能忘情。不過,由於自己個人天性上不喜歡自已作品因為“外在因素”(例如制作費、場景或演員的問題)而須一再修改,所以除非不需要自己新筆刪修(因電影制作與個人創作畢竟是有很大的差異,電影是群體、集體的成品,寫作則是個人的事,劇本修改以遷就電影制作,是理所當然的,但就個人而言,卻不想因要拍成電視之故而把自己的作品改得七零八落,同時也沒有這份到處遷就人和事及經費的時間心力,所以非常同意劇本定成之後,尊重電影制作的條件,交由他人刪修——但自己就是不改、不修,這叫“死硬派”,一笑),不然,絕少承接劇本創作。

故而,劇本創作對我而言,除非是“遇上明主”,否則,決少動筆。因此,提出意念、點子的多,真正負責撰寫腳本的,非常有限。

那段日子還是很值得緬懷(這也是一種情懷吧)的:有機會跟他們坐在一起討論甚至爭論的影視工作者包括了:吳宇森、徐克、麥嘉、曾志偉、陳可辛、石天、史美儀、鐘景輝、倪匡、張之玨、查仿誼……甚至還有黃毓民、黃子華諸子,都由緣巧遇,大家會合上了,聊過天,說過話,發出過星花來。

吳宇森是我特別盛念的一位,到現在我仍覺欠他的情。他是透過他的“恩師”(同時他是香港七十年代電影界最具影響力的武俠大師)張徹先生長信對我的“推介”。然而,張大導當時並不“認識”我,他老人家只看過我當時仍十分不成熟的武俠小說。吳先生知道有我這個人,卻苦無聯絡處,後透過香港名批評家石硯先生,找上名作家方娥真小姐,才聯絡上我。

吳導演在談工作的時候,態度認真而嚴肅,所以有很多“工作人員”都對他又敬又畏。其實他卻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譬如他曾聽說過我在台灣曾落到“警備總部”小特務們的手裏,給他們“整慘”過,他每次半夜來電時,總冷著聲音在我答錄機說:“我是XX總部打來的來‘嚇唬’我。”很多人以為他在義氣、動作、火爆場面處理上很爆棚,首屈一指,其實,他在描寫男女之情和處理喜劇方面,都有一手,別具特色,我想大家都不會輕易忘掉他還未完全“得志”之前,曾導過蕭芳芳主演的“林亞珍”系列,以及助導過一些由許冠文主演的笑中有淚的溫情喜劇。

記得有次我們在半島酒店飲茶,他要我替他看看相,我說他四十多歲時會經遍天下,威震他方——這倒不是奉迎的話,在相學上我是有根有據的,他當時卻不怎麽相信。(我替人看相——其實也不常看,看了也不常道明說破,近年來已簡直不願看,以免累已誤人,未曾收過任何代價,是純粹為統計作印證,從相學出發,得到科學的結論,看過的“名人”甚多,而且相當準,所以,自己對這方面亦有極大的信心)而今,他在這幾年間勇闖荷裏活,成為美國炙手可熱的大導演,票房高踞冠軍,且為歐美各大電影公司、各大男女明星爭相挨攏、投效,成為香港導演中在美國經理知名度最高的一人,良可喜賀。如今,他每次從美國回來,都在我電話答錄機上留話問好,只是我多出遠門,回來也未予他復電。想念他嗎?想念的,而且還極為他高興、驕傲。

沒有他,又怎會有“亂世情懷”呢?在某種程度上,我和他的確都是那種:年逢“亂世”,但“情懷”不死的人。他仍拍他的俠義電影,我仍寫我的俠義小說:我們都要經營出詩的情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