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傷心人 第五章 父子

豪俠章大寒被官府的人離間,以為遊俠納蘭殺了他的妹子章小寒,幾乎錯手殺死曾救過他的納蘭。

不過納蘭並沒有死。

他們還結為好朋友。

誤會冰釋後,章大寒跟納蘭說:“好朋友,你就替我照顧八寶它們吧,不然,小寒在泉下也不會放心的。”

八寶是一頭乖巧精靈的小狗,這小院子裏還養著許多琪花瑤草、雞鴨鵝貓,那都是章小寒生前豢養下來,十分疼惜的。

納蘭奇道:“為什麽?你呢?”

“我不是養護它們的好人選,我只會吃雞吃鴨,怎會養得它們咯咯叫?”章大寒說:“我要去幹幾件事。”

納蘭見章大寒臉上布滿煞氣,便問:“什麽事?”

“殺人。”章大寒仇恨地道:“我得要把這兒的狗官邵雅子殺了,再上京去,殺索元禮,要是可以,我連魏忠賢都一並殺了。”

納蘭被他口氣嚇了一跳,沉住氣問:“為什麽你要殺他們?”

“那龜兒子葉激雁逼奸不遂,殺了我的妹子,要不是有他的義父索元禮撐腰,他敢這般目無王法、無惡不作?至於這兒的貪官邵雅子,跟衙役洪淮甲狼狽為奸,就是他使借刀殺人之計,嫁禍於你,致使你我火並的。他要不是作賊心虛,何需使這種毒計?小寒的死,必跟他有關!”章大寒氣虎虎的說:“至於魏忠賢,是這一幹奸佞小人之所以能跋扈得意的罪魁禍首,要殺他的理由,叫天下老百姓一齊去數也數不清。再說,我曾得風二大師的兒子信任,要我殺掉揚州鎮守太監張回慶,不惜以死為報。張回慶我是殺了,但究根結底,張回慶不過是魏忠賢的爪牙,這老閹不死,大閹小閹灰孫子閹仍為禍天下,要能徼天之幸,真有膽色的,不如直搗黃龍,除此逆賊。縱殺不了他,挫一挫他的氣焰也好。”

“有志氣。”納蘭故意說:“我也想殺魏閹,可是他此際縱攬天下大權,黨羽遍布,江湖上有多少好漢欲誅之而甘心?但又有多少英雄豪傑反死在他手上?要殺他,必須要有計劃,得從長計議。”

“算計的事我不懂!”章大寒苦惱的說:“我不管,我先殺了索元禮再說!”

納蘭知道章大寒動了蠻性,不能硬勸,只道:“你知道索元禮為啥叫‘索元禮’嗎?”

章大寒果然沒有好氣:“我管這王八蛋叫什麽名字!”

納蘭只淡淡的道:“可惜。”

章大寒果然煩躁起來:“不知道這王八的姓名的來歷,有什麽可惜的?”

納蘭漫聲道:“人說作惡多端者,理當遺臭萬年;成仁取義者,理應流芳百世,卻可惜後來的人都不管他們姓啥名誰。”

章大寒瞪著眼道:“誰說我不管!”

“索元禮原不是那狗官的真名。”納蘭一面說一面留意著章大寒臉上的神色,“他原名叫索天離,索元禮卻是唐朝武則天時期一位有名的酷吏。”

章大寒一呆,忍不住問道:“這索天離跟那什麽朝的索元禮有什麽關系?他們是父子不成?”

納蘭侃侃的道:“索元禮是武則天所信任的寵臣之一,以制造冤獄著名。當時的酷吏,查案的時候,以酷刑代替訴訟,不管事實如何,只求逼供立功。凡是被羅織罪名者,必有法子讓他‘坦承不諱’、‘自動招認’,一人謀反,全族被誅,只不過索元禮特別神通廣大,為求懷奸搗黨、黨同伐異,又免對方報復,決意無毒不丈夫,凡有案子,必能偵破,才不過幾天工夫,他可以從一個犯人裏令他招供出千個罪犯,來滿足他的殘虐酷刑。”

章大寒一聽,全身都抖了起來,骨骼格格作響,不是害怕,而是憤怒。

“他是酷刑的天才,曾發明了一種特制的鐵籠,把犯人的頭塞進釘滿鐵針的籠子裏,又喜用醋汁或鐵漿,灌人犯人鼻孔裏,或用鐵圈套在犯人頭上,在隙縫中打入木楔,直至犯人招認或身死。他曾把九個忠臣的眷屬脫去衣褲,倒吊起來,淩虐之後,在頸部系上頭,使之下墜,讓那些堅守大節寧死不受誣陷的烈士眼見自己家人所受的慘報,乖乖招認,好教他又立一大功……”

“住口!”

章大寒握緊的拳頭:“那家夥在哪裏!?我要親手殺他一百回!”

納蘭冷冷地道:“這人威福享盡,已死去近千年了!”

章大寒只覺得一股冤氣,無處宣泄,揪住納蘭虎吼道:“那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想唬我不成!?”

納蘭靜靜地望著他:“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事實。”

章大寒咆哮:“你一口氣把話說完好不好!?”

“好。”納蘭輕輕撥開他扯住衣襟的一雙巨手道:“索元禮死了,但酷吏奸宦,歷朝都有草菅人命,殘害百姓。我剛才說的索元禮,還不如現在這位索天離殘毒,老實說,當他灰孫子都談不上!索天離因而被人背地裏叫做‘索元禮’,他不怒反喜,索性改名為索元禮,要像索元禮效忠武後一般對魏閹效命,故人稱索元禮而忘了他的名字,他還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