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情孽難消 獨上天山拜魔女塵緣未斷 橫穿瀚海覓伊人

“真是怪事,她怎認識我呢?”淩未風也是這樣地想。他進了靜室,參見師父之後,簡略地報告了下山之後的經歷。

晦明禪師手捋銀須,點頭說道:“你很好,不負我一番心血!”淩未風道:“還望師父教誨。”晦明禪師問道:“你已見著那紅衣少女了?”淩未風應了一聲。晦明禪師道:“她是白發魔女的關門弟子,連她在內,同你一輩的共有七人,只余了石天成一人沒有學劍,其余六人再加上易蘭珠,你們七人倒可以稱為天山七劍呢,只可惜你的師兄早死,骸骨也沒有運回!”“天山七劍”之名連淩未風也還是第一次聽到,正屈指細數,晦明禪師道:“我和白發魔女分居天山南北兩高峰,卓一航則在天山一帶遊俠,居無定所。我們三人,傳下的天山七劍,只你全都見過,其他的可沒這福分了。”淩未風一算:“自己的兩個師兄楊雲驄和楚昭南,再加上自己替師授藝的易蘭珠,同門的共是四人;白發魔女傳下兩個徒弟:飛紅巾與適才所見的紅衣少女;卓一航也傳下兩個徒弟,石天成和駱駝峰的那個怪人;除了石天成之外,果然是七個人。”他心念一動,正想師父何以知道自己見過卓一航的二徒弟?(他見過石天成之事,在報告下山幾年的經歷時,已講了出來)。晦明禪師已先自笑道:“聞你身上的香氣,想你已到過駱駝峰了,辛龍子脾氣古怪,你們大約交過手了?”淩未風這才知道那怪人叫辛龍子,“嗯”了一聲,說道:“我起先不知道他就是卓師叔的徒弟,後來雖然猜到,但已打到騎虎難下……”晦明禪師截斷他的話道:“你應付得了他的怪招?”淩未風道:“僥幸打個平手。”晦明禪師沉吟半晌,慨然說道:“七劍之中,正邪都有,你的大師兄最得我心,可惜早死,你的二師兄中途變節,只有望你將來清理師門了。辛龍子介乎邪正之間,我早已閉門封劍,白發魔女不願管他,也只有望你將來把他收服了。”淩未風心想:白發魔女嫉惡如仇,人又好勝,連師父她也要兩次找來比試,為何卻容得辛龍子在天山撒野?但他知白發魔女與師父頗有芥蒂,不敢發問。

晦明禪師喟然說道:“你承繼你大師兄的遺志,總算不辱師門。天山劍法,全仗你把它發揚光大了!”淩未風垂手聽訓,晦明禪師又道:“白發魔女與我雖有過節,我卻很推重她的武功。她這次派關門弟子來見我,大約這段過節也可揭過了。”淩未風道:“原來那紅衣少女是她派來的,不知怎的卻知道弟子名字?”晦明禪師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嘆了一聲又道:“色空兩字,真難勘破,我也料不到白發魔女年將近百,還記得少年事情,她派人見我,要問你卓師叔的遺書。”淩未風暗暗稱奇,心想:莫非她和卓師叔是一對少年情侶?晦明禪師又道:“你卓師叔脾氣也很古怪,他到天山幾十年,從未對我談過少年之事。臨死之前,卻忽然留下一個錦匣給我,說道:若有人取得駱駝峰上那兩朵‘優曇花’前來見你,你可將這錦匣交他拿去見白發魔女。”

淩未風心念一動,問道:“這兩朵優曇花是不是一紅一白,大如巨碗?傳說六十年開花一次,可令白發變黑,返老還童?”晦明禪師道:“有此一說,不過未必如此靈效,大約是比何首烏更珍貴的藥材罷了。這種花六十年才開一次,有誰有此耐心守候?而且又不是什麽仙丹,縱有奇人異士,也不願花如許心機,去取這勞什子。”淩未風稟道:“弟子有位友人,此次機緣湊巧,倒取來了!”當下說了張華昭在駱駝峰上獲得“優曇花”的經過,並代他們求見。

晦明禪師沉思半晌,說道:“我閉門封劍,已六十多年,本不願再見外人,但我與你此次恐是最後一面了,見見你們年輕一輩也好。你就把他們引來吧!”

晦明禪師步出禪堂,淩未風已把桂仲明他們引進。桂仲明等人得見此一代劍法的大宗師,既興奮,又自怯,倒是晦明禪師極喜有為的後輩,叫他們不必拘束,各練了一套本門的劍法,桂仲明的是“五禽劍”,張華昭和冒浣蓮練的是“無極劍”,晦明禪師笑道:“在後輩之中,你們的劍法也算是難得的了,五禽劍以剛勁見長,無極劍以陰柔取勝,各擅勝場。若能剛柔互濟,在變化之間再精益求精,那便更好。”當下指點幾處竅要,桂仲明等三人一齊拜謝。

晦明禪師取過桂仲明的寶劍,彈了幾下,喟然嘆道:“想不到今日復見此劍!”對淩未風道:“我年輕時曾是熊經略(廷弼)的幕客,他取黑龍江的白金練劍之時,我也在場。”當下又指點了桂仲明幾手使劍之法。淩未風忽插口說道:“他這口寶劍幾乎給他的師叔奪去呢!”晦明禪師道:“是嗎?”桂仲明道:“他一見我就要搶這把寶劍,後來明明知道我是他的師侄,也還要搶,不知是什麽道理?”晦明禪師嘆道:“辛龍子此人也是被你的卓師叔縱壞了,只是他的虔心毅力,倒是不錯。‘達摩一百零八式’我雖未見過,但據古老相傳,裏面有掌法與刀劍等用法,其中的劍法尤其精妙,聽說只有三十三個招式,但卻可回環運用,變化奇絕,往往一個招式就可變出許多招式來。辛龍子想是練成了達摩劍法,但卻沒有寶劍,所以連師侄的劍也要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