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潑酒鬥兇頑 夜奔荒野傳書邀抗敵 義薄雲天(第3/7頁)

陽宗海這幾句話輕描淡寫,眼中竟似全不把各路英雄看在眼內。郭成泰縱橫綠林,幾十年來從未受過人這般輕視,首先按捺不住,大喝一聲,推開座位,叫道:“好呀,陽大人請客,老朽先去!”陽宗海緊緊盯著周山民,看也不看郭成泰一眼,一擺手道:“那好極了,褚兄,你接待客人。”那短小精悍的漢子應聲而起,一推那胖和尚:“了緣大師,咱們一齊接待。”郭成泰飛步搶門,鐵煙杆一指,就點那漢子腿彎的軟麻穴,那漢子仆地一滾,突然摸出一柄單刀,在地上一倒,便削郭成泰的脛骨。原來他也精於北派的滾地堂刀法。

郭成泰“哼”了一聲,冷笑道:“孔夫子門前賣百家姓!”煙杆往下一挑,當作短花槍用,那漢子一滾閃開,只聽得“蔔”的一聲,郭成泰那支燒紅的煙鬥已在他的膝蓋上敲了一下,那漢子的武功還算不弱,郭成泰這一記本來是用作打穴的,給他避過,但這一敲卻是郭家獨有的手法,將煙鬥從“點穴鐝”又變成了“七星錘”使用,那漢子卻避不過了。

胖和尚“咦”了一聲,叫道:“陽大人好好請客,你怎麽倒動起粗來了!”奔上去救,郭成泰恨胖那和尚適才打了他的徒弟,煙杆一抖,刺胖和尚腰脅,煙杆顫動不休,在刺戳之中,又隨時可變為打穴的手法,胖和尚叫道:“好厲害!”一轉身雙拳齊發,左面的拳勢是龍拳,右面的拳勢是虎拳,這少林派的五行羅漢神拳,循環變化,妙用無窮,郭成泰年老力衰,只能巧取,不敢力接,情知這煙杆刺下,定可打中和尚的穴道,但自己最少也得挨他一拳,迫得撤招再刺,胖和尚哈哈笑道:“原來你只會吹牛,卻也不敢和我硬拼!”邁步直上,拳出如風,霎眼之間,就一連打了七八拳,拳勢兇猛之極,有如鐵錘擊石,巨斧開山,只要中了一拳,便是筋斷骨折之禍,郭成泰展開小巧的身法,一根煙杆,時而當“點穴鐝”,時而當“小花槍”,時而當“七星錘”,或刺或點或敲,也是在霎眼之間,便變了七八種手法,胖和尚打不著他,他也不敢欺身進擊,看來兩人是各有擅場,半斤八兩。胖和尚又叫道:“原來你還有這幾下散手,我倒是看錯你了,你確不是吹牛!”胖和尚是個渾人,說話戇直,這幾句話,倒是真心稱贊,郭成泰氣得七竅生煙,將煙杆舞得更急。

忽聽得陽宗海叫道:“你們真的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哈哈,那就恕我不再客氣了!”

只聽得一聲長嘯,周山民亮出金刀,振臂一揮,金刀在空中虛劈一刀,噼啪作響,大聲叫道:“兄弟們搶門,陽大人這杯罰酒,兄弟來領。”陽宗海只是盯住周山民,對其他人毫不理會,但聽得“錚”的一聲,他的長劍亦已出鞘,刀劍相交,周山民的刀重,陽宗海的劍輕,周山民的金刀卻反而給他磕開,石翠鳳拔出柳葉刀,隔著一張桌子,便是一招“蝴蝶穿花”,盤旋飛舞地隔著桌子斫來,周山民一改刀勢,從斜抹變為直劈,這兩招全是拼命的招數。

陽宗海冷笑道:“賢伉儷同來,那真是求之不得,陽某促駕了!”騰地飛起一腳,將桌子踢飛,擋了石翠鳳的刀,刷地一劍,刺周山民小腹,這一劍來得輕靈迅捷,周山民刀已劈出,回招不及,百忙中抓起一個盛湯的銅鼎一擋,湯水潑了滿地,銅鼎被陽宗海一劍削為兩半。石翠鳳救夫心切,湯水濺汙了她半幅羅裙,她絲毫不覺得,跳過一張桌子,揮刀便斫,“錚”“錚”兩聲,陽宗海一招“雙龍出海”,劍勢左右一分,將兩口刀都同時架開了。

這時眾人都已搶到門口,婁桐蓀關上了大門,當門一站。有兩個少年好漢,各舞一柄鐵錘,便沖上去砸門,婁桐蓀“嘿嘿”冷笑,忽地叫道:“都給我躺下!”他手法快疾之極,眾人連看都未看得清楚,那兩個少年好漢的鐵錘已是脫手飛出,厲叫一聲,雙雙倒在地上,原來都被婁桐蓀用分筋錯骨手扭斷了手臂!眾人大驚,搶上來救,婁桐蓀出手如風,左一抓右一抓,霎忽之間,又有幾人給扭傷筋骨,這“分筋錯骨手”在混戰之時,最見厲害,一近身便得受傷。眾人不敢近身肉搏,只好用長兵器迫著婁桐蓀,婁桐蓀也不進擊,只是緊緊地把守門口,形成了相持之局。

這時客店之中,桌倒椅翻,變成了三處的混戰廝殺之局,胖和尚與郭成泰打得難分難解,婁桐蓀擋著了搶門諸人,周山民夫婦力敵陽宗海,那短小精悍的漢子早已爬了起來,裹好了膝蓋,站在婁桐蓀的旁邊,拉開一張彈弓,噼噼啪啪地亂打,他的彈子還打得真狠,有幾個想轉身去助周山民的,都給他的彈子打退了。

這三處混戰,周山民夫婦處境最危,陽宗海的長劍霍霍展開,劍勢飄忽之極,似左反右,忽實忽虛,每一招都似同時攻擊兩人,周山民夫婦都僅能自保,雙刀無法配合,雖然並肩抵敵,卻似各自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