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留書示警疑真幻揮劍誰知是友仇

李思南喜道:“孟大俠知道家父?”

孟少剛道:“我好似聽人說過這個名字。”

李思南急忙問道:“是什麽人?”

孟少剛想了一想,說道:“是和你爹爹同時被俘的一個漢人,三年前曾經和你的爹爹同在一個地方耕作。”

“什麽地方?”

“西部庫倫池畔的海拉爾屯墾區。個多月前我在庫倫池飲馬,偶然碰見這個人,和他聊天,問他開荒的情形。他說日子過得很苦,許多人都想逃走。可是每一次逃走的人都給抓了回來,活生生地打死了。”李思南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我的爹爹,莫非他、他……”孟少剛冷冷說道:“不,你爹爹這樣的人,他是不會死的。”

李思南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由於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想要知道他父親的生死之謎的這個問題上,是以根本就沒有思索孟少剛的話中另有含意。

李思南問道:“那麽,這個人何以會談起家父?”

孟少剛道:“經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之後,想要逃跑而不敢逃跑的人就秘密集會,商量妥善的逃跑方法,大家都說必須學會一點武藝,有人知道你的爹爹是將門之後,於是就央求他教大夥兒的武藝。我在庫倫池碰上的那個人也曾經跟你爹爹學過。他還說,你的爹爹不但懂得武藝,而且頗通文墨,又是耕作好手,因此營官很重視他。”

李思南道:“後來怎樣?”孟少剛道:“後來你的爹爹給調到另一個地方,這個人就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李思南大失所望,這個消息和他家鄉逃回來的那個人所說的差不多,不過比較詳細一些,還有一個他父親三年前曾經住過的屯墾區的地址。李思南心裏想道:“總算得到了一點線索,我可以到那個地方再行查探。”可是父親的生死依然未知,心中不免牽掛。

孟少剛道:“我試過你爹爹教過的那個人的武藝,很是平常。健身是可以的,碰上強敵恐怕就不管用了。恕我信口雌黃,看來你爹爹的武藝是遠不如你。”

李思南道:“宋室南渡之後,我家世代務農,家傳的武藝早已丟荒了。我的本領都是師父教的。”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不過孟少剛的態度已不似先前的親熱,李思南問他在蒙古各地所見的情形,他是問一句才說一句。李思南精神困倦,不知不覺打了一個哈欠。

孟少剛道:“你連日奔波,又惡鬥了一場,身子困倦,應該睡了。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李思南這才想起孟明霞出去已經很久了。

孟少剛出去找尋女兒,帳幕中只留下了李思南一人。

李思南本來睡意極濃,但因為不見孟明霞回來,不禁為她擔心,反而睡不著了。

“難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孟大俠的女兒,武功一定很為了得,即使碰上了那個喇嘛,想來也是無妨。”想是這樣想,但孟明霞尚未回來,他總是放心不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仍然不見他們父女回來,李思南按捺不住,於是也走出帳幕,想去找尋他們。

李思南不知道那個水源的所在,往何處找尋呢?正自躊躇,忽聽得遠處似乎有人說話,說的什麽,卻是聽不清楚。

李思南曾經學過伏地聽聲的本領,沙漠空曠,此時又已是萬籟俱寂的三更時分,伏地聽聲,可以聽得見數裏之外的聲音。李思南本來是害怕有什麽敵人來的,一聽之下,不覺又驚又喜,他聽到的,正是他所掛念著的孟明霞的聲音。

“爹爹,不可!”這是她用尖銳的喉音叫出來的。李思南沒有聽到他們前半段的談話,嚇了一跳。不知孟明霞說的“不可”,到底是指什麽事情?

隨即聽得孟少剛沉聲說道:“還是殺了的好!”

孟少剛要殺誰呢?看來他們父女是正在辯論要不要殺某一個人的問題,李思南覺得有點奇怪,殺人是一件大事,他們父女應該是一致的才對,為何一個要殺,一個卻不贊同?李思南本來不想偷聽他們父女的談話,但好奇心重,就再聽了下去。

“爹爹,你不是說過,咱們的寶劍不能殺無罪之人!”

“不錯。但像他這樣有本領的人,要做起壞事來,那害處就更大了!”

“他現在可並沒有做過什麽壞事呀!”

“我是擔心他將來為虎作倀!”

“是否如此,尚未可知。怎可以現在就妄加殺戮?”

“霞兒,這是防患未然。此事關系太大,咱們不宜有婦人之仁。咱們既然不能老是跟著他,不如早早除了這個後患。”

“依我看來,他決不至於為虎作倀!”

“不!我看他十九是會同流合汙。你想……”底下的話一個字也聽不見,想必是孟少剛在女兒的耳朵邊悄聲說的。

過了半晌,只聽得孟明霞又在尖聲叫了起來,仍然是那句話,“爹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