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欲謀策馬圖中土只識彎弓射大雕

那兩個衛士傷得不輕,還幸沒有傷著骨頭,敷上了金創藥,已無大礙。李希浩出來查問,那兩個衛士報告了發現“刺客”的經過,說道:“都是我們無能,捉不住刺客,還連累了公子受驚。不過,我們雖然著了那廝暗算,那廝也著了我們的一柄飛刀,傷在肩頭,決難掩飾。在和林的漢人不多,相信可以查得個水落石出。”

這兩個衛士是成吉思汗派來給李希浩使用的,名義上是做他的衛士,實際上是監視他,李希浩當然知道。

李希浩不敢得罪他們,和顏悅色地安慰了他們幾句,立即叫人快馬向木華黎報訊。木華黎是專司搜捕罪犯的“神翼營”武士首領,“神翼營”武士每人都有三匹駿馬,長途追敵,馬力乏時,可以替換,一天走個三五百裏,是極尋常之事,所以號稱“神翼”。

李希浩派人向木華黎報訊,木華黎自會出動“神翼營”的武士,搜捕這個“刺客”。即使這個“刺客”逃出了和林,也很難逃出追兵的緝捕。

李思南見父親如此誠惶誠恐地諂媚蒙古武士,心中極不舒服,想道:“如此一來,又不知要連累多少漢人了!”

李希浩處理了這件事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回過頭問李思南道:“這刺客在你的帳幕前面發現,似乎是沖著你來的。依你推測,他是想刺殺你呢,還是另有其他目的?他可曾對你說過什麽話麽?”

李思南本來還有點躊躇,不知是該告訴父親的好,還是瞞著他好?聽了他這番說話之後,心意已決:“此事定有蹊蹺,還是瞞著爹爹的好。”於是說道:“我聽得捉刺客之時,方才驚起,怎知他來意如何?”話中已是回答了李希浩的問題,這“刺客”未曾和他說過話了。

李希浩道:“那麽你是不認識他了?”語氣之中顯然還有幾分猜疑。

李思南道:“這刺客蒙著面孔,我也不知是否曾經見過的人。看那背影,則似乎是不相識的。我今天剛到,我看不會是為了要刺殺我而來的吧。”

李希浩沉吟不語,受了飛刀削膝的那個衛士忽道:“不對,不對!我看這人就恐怕正是公子的仇家!”

李希浩連忙問道:“你怎麽知道?”

那衛士說道:“公子不是曾經碰過屠百城的手下,在草原上幾乎喪在他們手裏麽?我看今晚的這個刺客,也多半會是屠百城的黨羽。”

這個衛士曾得過李思南的救助,當然決不會疑心刺客是李思南的朋友。木華黎打跑宋鐵輪夫妻救了李思南性命之事,他又是知道的,因此毫無懷疑的就作出了這個判斷。

這衛士這麽一說,不啻是給李思南作了掩護。李希浩解除了心上的懷疑,說道:“南兒,你和屠百城的手下結了仇,以後倒要多加小心才是。當然,我也會加強守衛,保護你的。現在天快亮了,你回去歇一歇,換好衣裳,就和我去朝見大汗吧。”

李思南應了一個“是”字,心裏想道:“爹爹的主意好像還沒有十分拿定,有關屠百城手下對我的誤會,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免得刺激了他。”

回到自己的帳幕,李思南悄悄的把那個紙團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字是:“欲釋疑團,可到阿兒格山松風谷中查訪。絕秘,切莫告訴別人。”

李思南看了這樣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心裏想道:“我有什麽疑團?這人是誰,他又怎知我有疑團?”

李思南讀過蒙古的地理,知道阿兒格山是在庫倫池北面約二三百裏的一座大山,心想:“爹爹在那一帶做過苦工,不知他可曾到過那阿兒格山的松風谷?松風谷中有甚人家,爹爹倘若知道,我就可以找得線索了。”但隨即又想:“這人冒了性命之險給我送來這個紙團,告誡我切莫告訴別人,想必也是不願意讓我爹爹知道的了。我豈能不遵從他的囑咐。”

李思南正想把那字條焚毀,忽地心念一動,又仔細看了一遍,不覺大為奇怪:“這字跡好像很熟,我在哪裏見過的呢?”

想了一會,李思南如有所觸,趕快把他貼身收藏的那本他父親所注釋而尚未完成的兵書拿出來,對照著看。紙上的字跡和書上的筆跡甚為相似,不過前者卻是蒼勁一些,又大概因為是匆匆書寫所至,寫得頗為潦草,因此李思南還不敢斷定是否同自一人的手筆。

李思南想了又想,終於啞然失笑,想道:“天下字跡相似的也很多。我這個爹爹總不會是假的吧?孟大俠要想殺我,不就是為了爹爹做了蒙古人的官的緣故麽?若果我的爹爹是藏匿在阿兒格山,孟大俠也就不至於要殺我了。”

李思南再想道:“這人本來是要親口告訴我一件事情的,想必他也料到可能沒有機會和我說話,所以準備了這個紙團。但他為什麽不多寫一些,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他的身份呀!”李思南又回憶一下剛才所見的那人的印象,雖然是蒙了面,也可以看得出是個不會超過四十歲的中年漢子,而且這個人的武功極高,決不會是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