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卷地胡塵遮日月幹雲豪氣起幽燕

不料過了兩天,還是未見空空兒回來,第三天倒是烏獲先回來了。烏獲是奉命去追擊拓拔雄那支敗軍的。回來之後,便向宇文虹霓報告追敵的經過。

烏獲先道了一聲“慚愧”,說道:“說來慚愧得很,我沒有追上敵人。但咱們的老百姓可真是好樣的,在戰場上漏網的敵人,終於還是逃不出老百姓所布的天羅地網。”

烏獲喝了一大碗酒,非常興奮地接下去說道:“我追趕下去,一路上只見到處都是翻倒的回紇戰車和回紇士兵的屍體。一隊隊老百姓自動組成的義軍跑來迎接我們,打聽京城的消息,並告訴我們,他們是怎樣打擊敵人的。

“原來他們聽得敵人潰敗的消息,不論是草原上的牧民,山地裏的獵人,平原上的農夫,都拿起了能夠使用的武器:鋤頭、鐮刀、獵叉、標槍,甚至婦女們在廚房裏用的扒火棍,都拿起來當作武器,在敵人經過的路上,處處都有這樣的老百姓自動集合起來的隊伍,襲擊他們,堵截他們。

“老百姓想出了許多辦法截擊敵人,他們在敵人所必經的路上挖了深溝,上面安了一塊薄薄的木板,鋪上稀松的泥土,這樣便變成了捕捉回紇戰車的最有效的陷阱。戰車輾過,木板破裂,墜下溝中,登時便成甕中之鱉,只能任憑老百姓手到擒來了。山路狹窄之處,獵民則斫下大樹堵塞路口,在山頂上把石頭滾下去砸爛戰車。用射猛獸的毒箭射回紇騎兵的坐騎,殺傷的敵人也真不少。

“回紇的戰車沒有一部能夠逃掉,只有最先經過的一輛大馬車,車墜入陷阱之中,車上的人卻跑掉了。”

宇文虹霓道:“哦,那是拓拔赤和雪山老怪司空圖父子他們所乘的那輛馬車。司空圖父子武功高強,難怪他們能夠逃掉。”

烏獲道:“不錯,正是他們。據說當他們墜入陷阱之時,老百姓用大石頭砸下去,卻給雪山老怪接了,反擲出來,打傷了咱們幾個人。司空猛隨即拉起拓拔赤跳出壕溝,搶了三匹坐騎跑了。”

宇文虹霓道:“可知他們是逃往何處麽?”烏獲說道:“我帶領手下的騎兵追到與奚族接壤的邊境,他們已經進入了科爾沁草原了。”

科爾沁草原在今內蒙古的東部,與唐代的幽州相鄰。它的南面是師陀,北面是“吐谷渾”,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雜居的地方,在唐代則以奚族的人最多。

宇文虹霓怔了一怔,說道:“拓拔赤他們何以逃入科爾沁草原?”楚平原則問道:“拓拔雄那支騎兵呢,是不是已經全殲滅了?”

烏獲說道:“雖然不是全部殲滅,剩下的也已不到三十騎了。這三十騎有半數是軍官,有半數是拓拔雄的衛士,拓拔雄中了一箭,但可惜是到國界才受的傷,咱們的義軍不好越過國境去追捕他們。”

楚平原道:“拓拔雄帶了五萬大軍前來,如今只剩三十騎逃命,也算得是全軍覆沒了。好,這一仗打得真好!”

烏獲道:“他們叔侄倆是同一天逃入科爾沁草原的。拓拔雄這三十騎上午跑出咱們國境,拓拔赤和雪山老怪父子這三個人則是在下午,我因沿途接見義軍的首領,打聽敵蹤,告訴他們京城的戰況,未免耽擱了一些時候,第二天才到。奚族和咱們一向友好,我也不便揮軍追過國境。敵人先走了一天,假如奚族的卓木倫王子捉住他們的話,自會給咱們送來。如果捉不住的話,我也是追趕不上的了。因此我只能修書一封,命浩罕帶去謁見卓木倫王子,打聽消息,我就班師回京了。我這樣處理,不知對是不對?”

宇文虹霓道:“對,做得很好。不過,你的那封書信還應該用我的名義問候王妃。”原來卓木倫的妻子蓋天仙乃是鐵摩勒的副寨主蓋天豪的妹妹,也是宇文虹霓的好朋友。卓木倫是怕老婆,事情大小差不多都是要問過妻子的。其時卓木倫的父親雖然尚在,但因年紀太老,早已把酋長之位讓給了兒子。這亦即是執掌奚族這一部落的大權實際就是蓋天仙。故而宇文虹霓有此一言。

烏獲笑道:“我已經在信上問候了卓木倫的王妃。只是想得不夠周到,我沒有用陛下的名義,只說是陛下一直都很記掛她,若有空暇,請她到咱們這兒玩玩,看看咱們光復之後的新氣象。”

宇文虹霓道:“好,這樣更顯得親切。”接下去說道:“不過,我卻覺得有點奇怪。奚族的土地上沒有回紇的駐軍,他們若是要逃回本國的話,不應該從東面而走進入科爾沁草原,而是應該向北走假道吐谷渾才是。”

楚平原道:“從奚族所在的草原再向東走,就是大唐的幽州,莫非他們是要逃往中國?幽州的節度使請了一支回紇‘客軍’幫他們‘襲匪’,夏侯英就是因此給他們迫得不能在幽州立足的。要是讓拓拔赤叔侄與雪山老怪父子他們逃往幽州,恐怕禍患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