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重來蹤跡從何覓出處恩仇忍細論(第5/7頁)

江海天道:“我是在想,這許多年來武林的朋友給我面上貼金,把我捧成了天下第一高手,我是不是給這‘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弄得自我陶醉,以致在不知不覺之間固步自封了。”

鬥到百招開外,文道莊兀是未能取勝,心中不免焦躁。他已看出金逐流的功力稍不如他,於是賣個破綻,誘金逐流進招,立意和他一拼。

金逐流將計就計,倏地就是一個穿步進掌。文道莊喝聲:“著!”一招“斜切耦”硬劈下來,不料金逐流滑似遊魚,招數未老,倏地收回,嘻嘻笑道:“著什麽?你著了我的道兒了!”隨著他的笑聲,只聽得叮叮當當的一片響,金逐流手掌一張,碎銀子和銅錢撒了滿地,手中還留了一個小小的羊脂白玉瓶,笑道:“無名島的續斷膏是難得之物,這我可要留下了。”原來金逐流那一招乃是虛招,在近身之時卻施展妙手空空的手段,把文道莊衣袋中的東西都取了過來。他雖然傷不了文道莊,但偷了他的東西,已令得文道莊坍了一個大台。文道莊又急又氣,面色紅得發紫,變成了像一塊豬肝。觀戰的賓客哈哈大笑。

仲長統與江海天並肩觀戰,看到此處,心中頗為詫異,“咦”了一聲,悄悄和江海天說道:“江大俠,你看這小叫化偷東西的手法,莫非他是神偷姬曉風的弟子?”姬曉風在二三十年之前是名聞天下的妙手神偷,他最喜歡和武林人物開玩笑,或者是偷他們的拳經劍譜,或者是偷他們的獨門暗器或秘制靈丹。

仲長統也曾著過他的道兒,是以識得他偷東西的手法。

江海天道:“這妙手空空的手法是姬曉風傳授,但也決不會是姬曉風的弟子。姬曉風還沒有他這麽好的武功。”仲長統道:“聽你這麽說,莫非你已經知道了他的師門來歷?”江海天道:“不錯,是知道了。不過,現在還不好說。待會兒待我問過了他,要是我猜得對的話,我再請你們喝杯喜酒。”仲長統笑道:“今天你請我們喝的本來就是喜酒呀!”

江海天道:“不,這件喜事非同小可。比我的女兒出嫁還更令人高興。”仲長統道:“是麽?那我倒希望這場比武快快結束。好讓你打破這個悶葫蘆了。”仲長統見江海天如有所思,口中說是“喜事”,臉上卻是一片悵惘的神色,心中更為詫異,但江海天既然不願此時揭曉,仲長統也就不便再問下去。

原來江海天正是因為看了金逐流使出的空空妙手,而引起了他對姬曉風的懷念,從而又更引起了他對師父的懷念。姬曉風和他的父親江南是八拜之交,和他的師父金世遺也是不拘形跡的好友。

二十年前,在金世遺夫妻遁跡海外之後,不久姬曉風也失蹤了,有人說他是到天竺去了,也有人說他是去訪尋金世遺去了。究竟如何,無人知道,總之他就是像金世遺一樣,一去無蹤,武林中少了個愛鬧事的姬曉風,也寂寞多了。

江海天心想:“看來這小叫化定是我的小師弟無疑了。他使得出姬伯伯的神偷手法,看來姬伯伯也定是和我的師父同在一起。只不知他是否還活在人間。要是姬伯伯還活著的話,那已是七十開外將近八十的老人了。嗯,我的爹爹比他年紀小了差不多十歲,卻不幸先去世了。要是他能夠活到今日,得知他老朋友的消息,該是多麽高興呢!”

江海天又想:“今年正是師父的六十大壽,師父武功蓋世,想必身體健朗。時間真是過得快,已有二十年來沒有聽到他老人家的教訓了。”江海天以一個書童之子的身份,得以成為當代的大俠,這都是靠了師父金世遺一手教養之功,師門恩義,真可以說得是恩重如山。所以江海天對於師父,那是無日不在懷念的,如今見了金逐流,當然是更想起師父來了。

江海天正自遐思,忽聽得仲長統叫道:“妙呀!江大俠你看到了他這招劍法沒有?”

江海天把眼一看,只見文道莊正被金逐流迫得連退三步,但金逐流仍是雙手空空,手中並沒拿劍。葉慕華侍立在師父身旁,聽了仲長統的話,詫道:“仲幫主你說他使的是劍法麽?”仲長統道:“我正想請教你的師父,這小叫化使的似乎是天山派的劍法吧?”

江海天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現在使的一招正是天山派的須彌劍式,剛才的那一招,我卻沒有留意。”原來金逐流是以指代劍,使出本門的劍式的。金世遺所傳的劍法,是以天山劍法作基礎而加以變化的,不過以指代劍,把劍法化到指法上來則完全是金世遺的創造。江海天的門下弟子都還未曾學到這樣高深的功夫。

一陽子也看出了金逐流使的是天山劍法,天山派的少掌門唐加源正在他的身後,一陽子回頭問道:“唐少俠,此人可是你們貴派弟子?”唐加源一片迷茫的神色,說道:“不是。但卻不知他怎地學來了這幾招須彌劍式,和敝派所傳的劍式神形俱似,但卻又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