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毒掌詭謀 重傷周志俠神壇法杖 再見畢擎天(第6/8頁)

張玉虎笑道:“兩位果然高明。小可所受的傷,不必兩位費心了。”說罷,拔出緬刀,用刀尖在左手中指上輕輕一劃,割開了一線裂縫,只見一股黑色的血液如箭一般地射出來,射到茅草上,茅草登時枯萎,過了一會,射出的血由黑變紅,張玉虎微微一笑,撕下了一小幅衣襟將指頭裹好,問道:“請教兩位高明,我所受的毒可去盡了麽?”那兩個乞丐好生驚異,同聲說道:“張舵主如此神功,當真是世所罕見,怪不得江湖上許多老英雄,提起你來都要翹起拇指。”張玉虎本來可以讓他們代治,他之所以自運神功,拔毒療傷,乃是提防那兩個乞丐萬一有甚異心,故此稍露一手,把他們震住。

看那兩個乞丐的神情,卻似是誠心來替周志俠治傷的,對張玉虎這手,確是衷心佩服,並未生出猜疑。當下張玉虎將周志俠背起,隨他們下山。約走了一個更次,到了一座大屋前面,大屋建得好似堡壘一般,有好幾重鐵門,每一重鐵門都有乞丐把守,張玉虎隨著他們進到裏面,登上大堂,但見家私雜物,甚為華貴,但執役往來的人卻都是鶉衣百結的叫化子。那兩個乞丐道:“請將貴友放下來吧。”隨即召來了一個健丐,叫他將周志俠搬到後堂,張玉虎在大堂上隱隱可以看到後面閃出來的火光,側耳一聽,有沸騰的水聲。

張玉虎站起身來,靠近欄杆,望進裏面,但見那裏正生著一大鍋沸水,鍋下火光融融,燒得甚為猛烈,一個乞丐已將周志俠的衣服剝光,拋進鍋內。張玉虎正自看得出神,先頭那個乞丐也走了過來,哈哈笑道:“張舵主敢情是不放心麽?咱們做叫化子的雖然餓得發慌,還不至於將貴友煮熟來吃的。”張玉虎曾聽黑白摩訶說過印度有這麽一種治毒的方法,不知何時傳到了中國的丐幫之中,當下心中釋然,拱手說道:“兩位說笑話了。”

賓主坐定,張玉虎道:“多承兩位仁心相救,還未請教高姓大名。”那兩個乞丐笑道:“我們都是跑腿的角色,豈敢居功?做叫化子哪有什麽正經名字,不問也罷。”張玉虎道:“那麽貴堂主可在家嗎?可容小可謁見?”丐幫中地位最尊的是幫主,其次則是各省有一個堂主,統率群丐,張玉虎見這間大屋如此氣派,料想定是山東丐幫的堂主所居,故而有此一問。

那兩個乞丐道:“這裏沒有什麽堂主,無人招待,怠慢你了。”張玉虎甚為納悶,心中想道:“難道他兩個便是主人?但以他們的武功而論,卻又似乎不夠資格做一省的堂主。”過了半晌,但聽得屋內人來人往的聲音,間中還傳出磨刀擦劍之聲,張玉虎不便動問,雖然不懼,卻也有點忐忑不安。

那兩個乞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閑扯,過了半晌,張玉虎忍不著了,又問道:“山東省綠林的情形,小弟略知一二,但卻從未聽說過有這般一股狠毒的賊人,兩位仁兄是本地人,可知道他們的來歷嗎?”那兩個乞丐道:“能用七陰掌傷人的當然是七陰教的人。”張玉虎道:“七陰教是新起的一種邪教麽?”那兩個乞丐一個說:“大約是吧?”一個說道:“我們亦不知其詳。張舵主,你有一位老朋友,大約會知道。”張玉虎奇道:“我有什麽老朋友,在這兒嗎?”那乞丐道:“派人請他去了,可不知他會不會來?”張玉虎道:“究竟是誰?”那乞丐笑道:“張舵主見了自然認得,我們可不敢直呼其名。”

張玉虎越發納悶,只好再和那兩個乞丐閑扯,那兩個乞丐大談做叫化的生涯,例如怎樣裝殘廢討錢啦,怎樣偷雞吃啦,怎樣制伏惡狗啦等等,說得津津有味,張玉虎越聽越是心焦,過了一會,忽見一個乞丐,穿著七色不同的破布縫成的衣服,走了進來,兩個乞丐立即起立垂手,張玉虎心道:“正主人到底來了。”方欲動問,那個乞丐忽地捧起一根竹杖,對張玉虎恭恭敬敬地說道:“請張舵主用這根竹杖在神壇上打三下,若然還未愜意,我願意替幫主受杖!”此言一出,張玉虎不覺大驚失色,有如墜入五裏霧中!

丐幫中的弟子,在出外行乞之時,以身上所背的麻袋分級,最高的是九袋弟子;在窯內(丐幫術語,稱居處為“窯”。)執事的則以衣裳所用的碎布種類來分級,這個乞丐身上穿著七色不同的碎布所縫成的衣裳,那即是說,他在丐幫中的地位相當於七袋弟子,地位是很高的了,各省的堂主,有些也未必是七袋弟子呢。以一個七袋弟子,執仆廝之役,恭恭敬敬的來接待客人已是一奇,但這還不足令張玉虎吃驚,令他大感驚奇的是那根竹杖!是那個七袋弟子的說話!

那根竹杖碧綠如玉,共有九節,竟是丐幫幫主的法杖!那個七袋弟子請他用本幫法杖在神壇上敲打三下,這是丐幫幫主向人賠罪的最隆重的儀式,亦就是“負荊請罪”的意思。試想以至尊的幫主,而要向人負荊請罪,其嚴重可知。而且那個七袋弟子還聲言願替幫主受杖,好像害怕張玉虎不肯寬恕他的幫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