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夢醒黃粱 功名隨逝水心懸知己 鮮血濺塵埃(第3/6頁)

擡頭一看,陽光已經透進窗戶,鐵鏡心記起了禦林軍統領剪長春之約,極力壓制下心底的愁煩,換好衣服,便即出門,臨走時他再查問一次,沐璘還不見回來。

翦家就在他的對門,鐵鏡心遞進名帖,翦長春打開中門迎接,一見鐵鏡心便哈哈笑道:“真是貴人事忙,我正想派人去催你呢!”走進大廳,只見滿堂賓客,都站起來迎接。鐵鏡心方自有點得意,稍稍拋開愁慮,一眼望去,卻發現賓客之中,有許多他熟識的面孔,不由得令他暗暗吃驚!

只見廣東的武師蔡福昌,廣西的武師韋國清,湖南辰洲僵屍門的兩位長老——祝符、祝節,福建的老鏢客林金源等人都在其中。這些人都是押解貢物上京,中途被張玉虎或龍劍虹劫去的,鐵鏡心心內暗驚,想道:“怎的他們都聚在這兒?難道是他們都知道了我的秘密,眼紅我得到禦林軍副統領的高位,想來拆穿我麽?”

蔡福昌抱拳說道:“慚愧、慚愧,老夫真是沒面目來見公子啦!那日幸虧公子擋住強人,老夫才得逃命。只是我所保的貢物已失去了。”這事情鐵鏡心早已知道,安慰他道:“一時失手,何足掛齒?”韋國清大聲說道:“若是你鐵公子失去貢物,或者無妨,我們沒有靠山,失了貢物,卻是身家性命攸關,豈能不放在心上?”林金源道:“所以我們老著臉皮,想來向鐵公子求救。”鐵鏡心不知他們的來意,微慍說道:“各位太擡舉我了,這次叨天之幸,我僅能自保,想起途中風險,我也不勝汗顏呢!”翦長春道:“請鐵大人進內,咱們從長再議。”鐵鏡心暗暗留心他們神色,只見人人都是滿面愁容,並無人對他有鄙屑或者譏誚的言行舉止,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走進客廳,翦長春道:“這位是咱們的好朋友,鐵大人,你們兩位多多親近親近。”鐵鏡心一看,只見來的是個年約三十左右,生得眉清目秀,看樣子似是個讀書人。鐵鏡心聽得翦長春特別介紹,又見他人物俊秀,先自有了好感,遂伸出手去與他相握,說道:“小弟鐵鏡心,請問高姓大名?”那少年書生道:“小弟喬少少,初至京都,多謝賜教!”“賜教”二字剛說出來,鐵鏡心突然感覺對方的掌心有一股力道迫來,吃了一驚,急忙運勁相抗,就在這霎那間對方的掌力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鐵鏡心收勢不住,向前撞去,險些跌倒,鐵鏡心一怒之下,心道:“原來你是來較量我的!”正想找他理論,翦長春已急忙將他扶著,陪笑說道:“地下剛剛灑水,兩位請小心了。”鐵鏡心一看,只見喬少少身子也搖了兩搖,好像是剛剛站穩的樣子。鐵鏡心初則奇怪:自己的內勁盡已被他化解,何以他也會站立不穩?繼而恍然,心知這喬少少的武功遠勝自己,他的掌力已到了控制隨心,收發自如,敵弱則強,敵強則弱的境界,他故意裝出站立不穩的模樣,想來是有意保全自己的面子。果然有好些人看出他們是在暗中較量,武林中人暗中較量,事亦尋常,有幾個心直口快的就嚷出來道:“兩位都好功夫!”原來地上已給他們踏出了一樣深淺的足印,所以除了鐵鏡心自己知道,以及翦長春知道之外,其他的人都以為他們是半斤八兩,不分上下。

鐵鏡心驚疑不定,不知道這喬少少是何等樣人?何故要暗中與他較量?鐵鏡心本來按捺不住,待欲發作,後來見他處處顧全自己的面子,再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只好忍了下來。喬少少向鐵鏡心賠了個禮,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鐵大人武功深湛,怪不得天下各省的貢物,只有鐵大人所保的能夠送到京城。”原來喬少少此番舉動,正是翦長春授意與他的,如今試出了鐵鏡心武功的深淺,翦長春與喬少少都在暗暗起疑:“看來這位鐵公子的功夫連張玉虎都比不上,更不要說比於承珠了。他怎麽能單獨保得貢物入京?莫非那些閑言閑語,竟是真的?”不過翦長春是老於世故的人,鐵鏡心的來頭太大,他雖有所疑,臉上卻是絲毫不露。

賓主坐定,鐵鏡心道:“不知翦大人今日見召,為了何事?”翦長春道:“禦林軍的責任重大,這次得鐵大人分挑重擔,真是何幸如之!鐵大人的印信已經鑄好,請鐵大人今日接印,明日上任視事。”鐵鏡心道:“這個麽……稍緩幾日何妨?”翦長春笑道:“鐵大人到京已有十數天了,官場上的應酬想來也可以稍減了。聖上的任命已下,若是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還是請鐵大人早早上任了吧。”鐵鏡心正是因為有“特別的事情”,但卻怎好說出口來,沒法推辭,只好接過官印。滿堂賓客,齊聲道賀。看來這個隆重的場面,也是翦長春預先安排好的。鐵鏡心乃是官家子弟,當然懂得官場規矩,想道:“接了這個印信,我就是朝廷的正式命官了。本來接印、上任可以連在一起來辦,他卻先催我接印,又給我找了這麽多賀客來,這是故意表示鄭重呢?還是要先確定我的名分,好叫我不能推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