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大鬧壽堂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陳子龍

王丘正要打開那個紅布包裹,孟元超忽地從他的手裏搶了過來,說道:“王兄如此多疑,那也用不著把這‘拜帖’呈交令師了。”

原來這紅布包裹的是小金川義軍的令箭,而且是冷鐵樵和蕭志遠兩個首領專用的一種令箭,王元通以前在四川走過鏢,他一見了自會知道。

但現在楊牧就在他們的旁邊,孟元超自是不能讓王丘打開包裹,亮出這支令箭了。

王丘是王元通的大弟子,身手很是不弱,不料給孟元超劈手奪了他的東西,他竟然躲避不開,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氣怒,冷笑說道:“你們是存心上門欺人的嗎?”

冷鐵樵是一個極為機警的人,初時怔了一怔,隨後見孟元超和楊牧都變了面色,心知這個客人路道定然不正,便即說道:“王兄切莫誤會,既然王兄以為這個‘拜帖’不夠恭敬,我們另備拜帖就是。”

冷鐵樵並沒拜帖帶來,既然說是“另備拜帖”,那當然是要出外購買了。王丘心裏想道:“他們既然自找台階,就讓他們走吧。”王丘以為他們認識楊牧,震於楊牧的名頭,是以知難而退的。

楊牧走了上來,說道:“好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這樣快走?咱們親近親近!”原來楊牧見孟元超面色有異,越發起了疑心,是以他要借口試試孟元超的武功,他是曾經和孟元超交過手的,知道孟元超的武功路道,一試之下,就可以確切知道是否孟元超了。

冷鐵樵跨上一步,伸出手去,說道:“好,咱們親近親近!”楊牧並沒指名要和孟元超“親近”,何況他要躲也躲不開,只好和冷鐵樵握一握手。

雙手相握,楊牧暗使“六陽金剛手”的掌力,存心要冷鐵樵當場出醜,不料他的內力發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試不出對方深淺。

楊牧吃了一驚,連忙縮手。冷鐵樵也不留難他,把手放開,哈哈一笑,說道:“閣下是薊州楊武師吧?”

楊牧沒有看出對方武功,卻給冷鐵樵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越發吃驚,說道:“不敢,閣下是誰?哎,哎,喲——”

冷鐵樵冷笑道:“我是山野鄙夫,屠狗之輩,怎比得楊武師名聞天下,名字麽不說也罷。”一面說一面盯著楊牧。只見楊牧額頭的汗珠,一顆顆滴下來。原來冷鐵樵剛才所發的內力乃是留有後勁的,此時方始在楊牧身上發作。

閔成龍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師父你怎麽啦?”連忙過去扶住楊牧。哪知楊牧正在默運玄功,化解對方的內力,閔成龍的雙手接觸著楊牧的身體,登時一震,跌了個仰八叉!

王丘看見閔成龍吃了虧,不敢用手拉他,當下將佩劍連著鞘,遞過去給閔成龍抓著,閔成龍握著劍鞘,翻起身來,向冷鐵樵怒目而視。冷鐵樵笑道:“你向我瞪眼幹啥?你師父摔倒你,關我什麽事?”

楊牧畢竟也是個內功頗有根底的人,運氣三轉,已是氣血暢通,消除了胸中煩悶之感。為了顧全面子,他吃了這個啞虧,可還不敢發作,只能苦笑說道:“真人不露相,閣下端的是好功夫。”冷鐵樵冷冷說道:“楊武師你說什麽,我可不懂,我只懂殺豬屠狗,哪會什麽功夫?”楊牧心裏暗暗咒罵,想道:“這廝和孟元超在一起,只怕就是正主兒了。哼,待宗神龍和石朝璣他們來了,叫你們好看!”

局面正在尷尬,有人報道:“客人到!”只見一對中年男女走了進來,原來是扶桑派的石衛、桑青這對夫婦。

石衛和楊牧是曾在泰山見過面的,見他一副狼狽的樣子,他的徒弟又正在向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怒目而視,不覺甚為納罕。上前說道:“楊武師,你也來啦。這裏,剛才——”王丘說道:“沒什麽,兩位請坐。”他故意冷淡孟、冷二人,希望他們二人知趣快走。

冷鐵樵暗自想道:“楊牧此人決不會無緣無故來給王元通拜壽,只怕還有鷹爪跟來。”當下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不料就在他剛要告辭,門面話卻還沒有交代之際,又聽得有人大聲報道:“羅幫主到!”

冷鐵樵又驚又喜,連忙把要說的話縮回去,閃過一邊,只見一個粗豪的漢子大踏步走進門來,一進門就嚷道:“羅某給老朋友拜壽來了!嗯,王丘,你的師父呢?快請你師父出來受禮!”

來的這個人正是冷鐵樵想要和他商量大計的海砂幫幫主羅金鰲。

王丘說道:“羅幫主請稍待,家師有點小事。待會兒我給你稟報。”

羅金鰲眉頭一皺,說道:“不是我不懂禮數,催你師父出來見我。我也有事在身的,恐怕不能喝你師父這杯壽酒了。是什麽緊要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