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彈鋏狂歌(第2/7頁)

武學中雖有柔能克剛之說,但若是功力悉敵的雙方,也還不是輕易便可取勝的。北宮望的內功略遜於繆長風,外功則已練到差不多登峰造極的地步,勝過繆長風不止一籌。是以雙方各以全力相搏,結果還是打成平手,繆長風略略占先。

北宮望叫道:“繆長風,你的太清氣功果然名不虛傳,卻也未必就能勝我……”原來他還是想與繆長風罷手言和。

話猶未了,繆長風已是喝道:“不死不散,何必羅唆!”左掌一揮,右腳飛起踢他腿彎的“白海穴”。北宮望怒道:“你當我真怕你不成?”左拳一伸,右掌拿他腳踝。繆長風倏的變招,腳尖打了一個小圈圈,反踢北宮望膝蓋的“環跳穴”。北宮望一抓抓空,五指一割,徑襲敵手前胸,繆長風已是腳站實地,站穩身形,一掌護身,一掌迎敵,把他的羅漢拳與鐵琵琶手同時迫住。

兩人越打越快,石走砂飛,圈子越展越大,周圍的樹木也給他們的掌風震得枝葉搖落,簌簌作響。羅漢拳本是脫胎於少林拳的一種常見拳法,鐵琵琶手也並不難學,可是在北宮望手中施展出來,威力卻煞是驚人。他拳掌兼施,把兩種常見的武功配合起來,循環反復,變化無窮,饒是繆長風這麽高深的武學造詣,對他也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心裏想道:“怪不得武定方當年死在他的手下,他的武功確實是達到了舉手投足都能制人死命的境界了。”

繆長風固然不敢大意,北宮望也是不由得不暗暗吃驚。

繆長風的掌法剛好和北宮望相反,變化並不復雜,威勢也不驚人。不論對方是拳來也好,掌來也好,拳掌齊來也好,他都是以左掌護身,以右掌橫直迎擊,出掌也沒帶起風聲,每一掌都似是輕飄飄的便拍出去,但一股柔和的力道,卻是堅韌非常。北宮望掌挾勁風,狂攻猛撲,竟似遇到一道無形的墻壁,攻他不破。

“要從平淡見功夫!”這正是武學的最高境界,繆長風或許尚未能夠達到這個最高境界,亦已是相去不遠了。

論內力是北宮望剛猛,論造詣則是繆長風精純。雙方各懷戒懼,輾轉攻拒的鬥了將近百招,兀是未分勝負。

劇鬥中北宮望忽覺有如春風拂面,暖意融融,好像有點懶洋洋的感覺,提不起勁來,原來他已是受了繆長風那股純以柔勁發出的“太清氣功”的感染。

北宮望吃了一驚,他是個武學大行家,一覺不妙,便知已是受了對方內功的克制。心裏想道:“久戰下去,只怕我是難免要吃虧了。”當下一咬牙根,攻如雷霆疾發,催動掌力,一招比一招猛烈!

繆長風感覺到北宮望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應付得雖然更為吃力,心裏卻是暗暗歡喜。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鼓而衰,三鼓而竭。”(曹劌論戰),兵法如此,武學的道理也是一樣。高手搏鬥,總得留有余力以防不測,若然氣力用盡,仍是強攻不下,那就難免要變成強弩之末了。

北宮望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他是迫於形勢,不得不然。冀圖以金剛猛撲的打法,在自己未曾氣衰力竭之前,把繆長風擊倒。

繆長風沉著應付,見招拆招,見式解式。北宮望的強攻,固然是猛烈異常,有如雷霆疾發;他的防守也是守得無懈可擊,儼如江海凝光。

劇鬥中北宮望全力進搏,五指一劃,只聽得“嗤”的一聲,聲如裂帛,繆長風的上衣當胸之處,恍如利刀削過一般,劃開一道長長的裂縫。繆長風吞胸吸腹,腳步不移,身軀陡然挪後一寸。就這一寸之差,北宮望的“鐵琵琶手”雖然劃破了他的衣裳,內力已是不能波及他的身體。繆長風閃電般的反手一掌,擊中了北宮望。

北宮望“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喝道:“繆長風,我與你拼了!”雙手箕張,和身撲去。這是市井流氓的打法,哪裏還有武學名家的風度?

但北宮望使用這種打法,繆長風卻是不能不和他硬拼了。雙掌相交,發出郁雷似的聲響,雙方突然都好像變成了僵硬的石像,手掌膠著,誰也不能移動分毫。說也奇怪,北宮望的掌力非但沒有因業已受傷而減弱,反而大大增強了。

繆長風本來就在奇怪,剛才中他的一掌,按理說還未能夠將他重傷,令他立即吐血的,此時方始明白,北宮望原來已是用上了邪派的“天魔解體大法”。

“天魔解體大法”是一種十分怪異的邪派內功,在自傷身體的刺激之下,潛力可以盡數發揮,比平常最少可增一倍!但使用這種邪派內功,最傷元氣,劇鬥過後,不死也得大病一場。北宮望這是下了決心和他同歸於盡了。

北宮望的內力有如狂濤駭浪般的湧來,一個浪頭高過一個浪頭。過了一會,繆長風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只覺地轉天旋,眼前好似有無數金星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