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一曲悲歌吊知己十年隱痛隔幽冥(第4/8頁)

“奇怪,他怎麽懂得金剛六陽手?還居然敢號稱天下無敵?呀,怎的、怎的,偏又這樣湊巧,他、他也是姓楊?”不知怎的,忽地一股寒意直透心頭,楊華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這兩個人卻不容他不想下去,他們說的話令他越來越是膽戰心驚!

只聽得那姓楊的漢子笑說道:“多承謬賞。說實在話,這十年來我是在苦練家傳絕技,但我這金剛六陽手是準備用來對付孟元超的!”

那軍官道:“對,對,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一個臭小子何須使出你的看家本領?剛才是我失言了。”

姓楊那漢子笑說道:“咱們所說的話恐怕都是瞎疑心,給紫蘿掃墓的人料已遠走高飛,他還怎敢躲在這裏?”

那軍官道:“不錯,那麽你該辦你的正經事了,要不要我暫且回避?”

姓楊那漢子似乎怔了一怔,說道:“我有什麽事要你回避?”

那軍官笑道:“楊兄,你是一個多情種子,如今來給令夫人上墳,恐怕會有一些體己的說話,要在她的墳前泣告吧?我在旁邊聽了,可是不好意思。”

姓楊那漢子哼了一聲,憤然說道:“我早已把她休了,如今我也不知道她是應該稱為孟門雲氏還是應該稱為繆門雲氏呢?哼,你瞧,她這墓碑就是孟元超給她立的,想必多半還是應該稱為孟門雲氏吧!”

那軍官笑道:“所以我才佩服你是多情多義的丈夫呢,她那麽對不住你,你還是故劍情深!”

姓楊那漢子嘆了口氣,果然裝作一個“多情種子”的模樣,說道:“不錯,這賤人雖然千般對不住我,我楊牧總算和她做了一場夫妻!”

楊華越聽越是吃驚,聽到最後,幾乎暈了過去。

“我是在做惡夢麽?”他咬了咬指頭,很痛,顯然不是做夢。“這人怎麽能是我的父親,怎麽能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早已死了!”

迷茫中他父親死時的情景,依稀猶在目前。

他記得父親是上吊死的,那晚他給母親的哭聲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見母親把父親解下來。不過母親隨即就叫丫頭抱他出去,當時母親沒有說明原因,但他長大了自己懂得。想是母親不忍讓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太深的刺激,故而要他避開。不過現在他卻突然起了懷疑了:“我沒有親眼看見爹爹的屍體入棺,莫非他、他當真是還沒死掉?”

“不,不,我爹一定死掉的!這人是冒充我的爹爹!”他想起了出殯之日靈堂的慘像,“要是我爹沒有死掉,媽為什麽哭得那樣傷心?還有姑姑和我的幾個師兄也是哭得那樣傷心?我親眼看見他們擡著爹爹的棺材出去的!”他哪裏知道其中另有許多復雜的因由。

唉,他其實只是自己哄騙自己,為的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人是他的父親。

其實在他開始聽到楊牧說話的聲音之時,他已經是隱隱有所懷疑,心裏十分恐懼的了。他唯一可以令得自己不信的理由,就是他的父親已死。

可是他的父親此際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親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願意”相信,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知道這人確實是他的父親無疑了!

“我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呢?”

楊牧站在墓前,讀那碑文“雲女俠紫蘿之墓。孟元超立。”不由得怒火中燒,咬牙說道:“全大哥,請你留在這兒,看看小弟練功。”

那軍官怔了一怔,笑道:“你不泣祭嬌妻,卻有閑情練功?在愛妻墓前練功,不嫌煞風景麽?”

楊牧哼了一聲說道:“我就是要煞煞他們的風景。”楊牧口中的“他們”,不用再加解說,那姓全的軍官,已經知道他指的定然是孟元超和雲紫蘿了。

那軍官暗自好笑:“老婆已經死了十年,還在呷這幹醋。”但也不加說破,笑道:“老楊,你要練什麽功啊。”

楊牧咬了咬牙,說道:“我要借這塊墓碑,試一試我的金剛六陽手!”

那軍官道:“對,孟元超立的這塊墓碑,若是讓它永遠立在這裏,實在有辱你們楊家。你借它施展開碑裂石的金剛掌力,那正是最好不過,我也可以開開眼界!”

楊牧吸了口氣,默運內功,全身骨骼格格作響,半晌舉起掌來,冷笑說道:“什麽雲女俠?紫蘿,你若不是貪慕這‘女俠’的虛名,也不至於受到孟元超的誘騙,落得今日的下場!”

楊華聽到這些說話,就像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之下,給一枝一枝的毒箭,射在他的心上一般,“媽和孟大俠難道當真做過對不住爹爹的事情?”

他“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楊牧就是他的父親,更“不願意”相信他的這些說話。但“毒液”已經注入他的心房,在他內心深處已是隱隱起了猜疑,痛如刀割了!但不論如何,楊牧要毀掉他母親的墓碑,卻是他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