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難消冤孽肝腸斷痛失奇書禍患多(第2/6頁)

谷之華神情坦然,靜待她父親處死。可是她這一番話在孟神通聽來,卻不禁又是大感奇異!

忽然間在孟神通心中起了個極奇異的感覺,他凝視著谷之華,忽地覺得這個女子似曾相識,尤其是她這副既像對自己關懷,又像對自己憤恨的神情,更好像是一個自己熟識的人,呀,呀!她,她是誰呢?

項鴻在客店中與谷之華交手之時,曾被她打了一記耳光,對她恨到了極點,此時乘機報復,上前說道:“師父,這種賤骨頭不打是不肯說的。若將她立即處死那是太便宜了她,待徒兒給你將白龍鞭取來,重重地給她一頓刑罰,看她的骨頭能不能硬得過白龍鞭!”

孟神通雙眼一翻,忽地喝道:“誰要你多事,快滾出去!”項鴻拍馬屁卻拍到了馬腳上,碰了一鼻子灰,諾諾連聲,急忙退出,心中奇怪之極,這女子對師父如此頂撞,師父反而好像對她有些憐惜,這實在叫項鴻猜想不透。

項鴻當然猜不到他師父想些什麽,原來孟神通在這時候,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心中說道:“對啦,對啦,正是這副神氣。以前每逢我做了什麽壞事,她就是用這樣的眼光看我的。嗯,她死了二十年了,我也幾乎忘記了,想不到今日又看到了這樣相似的神情!”

孟神通在一生之中從未害怕過什麽東西,然而不知怎的,他現在卻突然顫栗起來,避開了谷之華的眼光,急忙問道:“你,你是誰?”谷之華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嗎?我是邙山派呂四娘的弟子。”孟神通道:“我問你姓甚名誰?”谷之華心中酸痛,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抑下來,低聲說道:“我叫谷之華。”孟神通道:“你的父親是誰?”谷之華道:“我,我的父親就是,就是——”孟神通喝道:“快說,就是誰?”谷之華斷斷續續地說道:“就是,就是,就是兩湖大俠谷正朋。”孟神通如釋重負,舒了口氣道:“原來你是谷正朋的女兒!咦,你為什麽流出了眼淚?”谷之華再也忍受不住,硬咽說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他,他,他,他已經死了。他怎知道我今日受的苦楚啊!”不錯,在谷之華的心目之中,也早已是將她的生身之父當做死了。

孟神通皺皺眉頭,說道:“別哭,別哭,你不肯說,也就算了,我不殺你,也不打你,你不用害怕。”說出之後,他自己也感覺奇怪,這是在他一生之中絕無僅有的事情,竟會對一個“不相識”的女子大發慈悲。谷之華舉袖拭淚,道:“你讓我走了吧!”孟神通搖搖頭道:“那可不成!”忽然又似想起什麽,大聲說道:“你今年幾歲?”谷之華道:“二十一歲了。”孟神通身軀搖晃,好像站立不穩的樣子,但隨即又在心中想道:“天下斷沒有這樣巧合的事情。那年,我來不及救她,她受了重傷,母女倆遺棄在荒野之中,周歲的嬰兒,沒人照顧,哪能獨活?可是她為什麽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她又剛好是二十一歲!”

想到這裏,不覺全身顫栗。谷之華道:“你不殺我,又不放我,要我在這裏做什麽?”孟神通忽然想起了她是呂四娘的弟子,神智倏地清醒過來,想道:“呂四娘留有克制我的功夫,她的徒弟,我豈能輕易放走?嗯,也許是因為我太過思念亡妻,見她神情相似,遂觸起了心事,以至事事疑心。其實天下二十一歲的姑娘不知多少,又怎會這樣湊巧,恰恰是我的女兒?”

但是當他接觸到谷之華的眼光,卻又不自禁的心弦顫抖。孟神通避開了谷之華的眼光,沉聲說道:“我要留你在我的身邊,陪我一輩子!”谷之華心頭大震,喃喃說道:“陪你一輩子,一輩子,我寧願你殺了我吧!”孟神通道:“要不然你就把你師父的練功口訣都寫出來。”谷之華心頭沉重之極,師父留下的“少陽神功”本來就是要克制孟神通的,若是自己告訴了他,那就等於救了他的性命。孟神通雖然是個大魔頭,但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忍心讓他將來被人殺嗎?可是自己若然告訴了他,又怎對得住死去的師父?又怎對得住舊日同門?這可是背叛師門,大逆不道的事呀!谷之華在心中說道:“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告訴他。我雖然沒有對同門明說出來,可是我早已在我師父的墳前發了誓,不將他當作父親了!”心痛如絞,淚珠一顆顆地滴了下來。

孟神通道:“咦,你怎麽又哭起來了?我留你陪伴我,正是想把我的絕世武功傳給你呀。你做我的徒弟不好嗎?別的人還求之不得呢!”谷之華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孟神通見她神情奇怪,不禁又起疑心,正想再問,他的二徒弟吳蒙忽然進來報道:“千手神偷姬曉風求見你老人家。”孟神通喝道:“叫他滾出去,我今日什麽人也不見!”吳蒙道:“他說有非常緊要的事情。他是受了重傷來見你的。”孟神通道:“他是死是活與我何幹?不論是什麽緊要的事情我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