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戰鼓如山(2)

地面的震動漸漸地輕了,未過多久,漸漸地消失無蹤。唐儷辭穿過花園,竹亭中那個桃衣翩然的女子仍站在那裏,抱著那件淡紫色的夾襖對他盈盈地笑。他站定,語氣平靜地問:“你寄信給了火雲寨?”西方桃巧笑嫣然:“不錯。”唐儷辭驀然擡起頭看她,那眼神便如要殺人一般,一字一字地問:“你對火雲寨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西方桃乍然看到他那鬼一般的眼神,也是微微吃了一驚,拍了拍胸口,嘴角翹起,笑得甚是開心,“我只說池雲快要死了。”唐儷辭目色極深極冷,偏又在深冷之中蘊涵一種極其奪目的艷光出來:“池雲快要死了,卻是我害的?”西方桃負袖擡頭,神態嬌然,笑吟吟地:“難道不是?我可沒有騙人,他快要死了,就是你害的。”她看著唐儷辭的眼睛,“你如果沒有讓他孤身去追人,他怎麽會落到現在的地步?難道不是你考慮不周不是你小看了我不是你因為一己之私罔顧他的死活不是你覺得柳眼的命比他的命重要不是你其實根本只拿他當條狗——而造成的?”

“還真是說得剝皮……揭骨……”唐儷辭“霍”的一聲揮袖轉身,背影麗然,“我就算是真的根本只拿他當條狗,那又怎麽樣?”他陰森森地問,“難道我不能嗎?”

西方桃微微一怔,哧哧地笑了:“你能嗎?身為江湖白道客座至尊,說出這種話,豈不讓扶持你平定天下降妖除魔的英雄好漢們齒冷?讓天下敬仰唐儷辭之人心寒失望?”唐儷辭側過臉來,那森然的邪氣尚未褪去,唇邊已是溫柔微笑:“我就算拿他當條狗,他尚未在乎,你是要替誰齒冷誰心寒,要替誰不平呢?”他施施然轉身,對著西方桃秀麗地笑,“桃姑娘,恕在下有事,先行一步,請了。”言下悠然而去,步履平緩,意態溫雅平和,不見絲毫怒態。

看來這位公子,雖然重情重義,心思的確狠毒得很。西方桃淡淡地笑,笑得很俏,只消略加挑撥,這種天生的陰險狠毒,不管他隱藏得多麽好,總會有人發現的。

而只要有人不信任唐儷辭,有人不服,她就有機會。

門外。

山路塵土飛揚,雖然好雲山霧氣濃重,竟也遮擋不住這滿天的黃泥沙石,有些樹木轟然倒下,枝葉搖晃,想必是樹冠茂盛阻擋了來人去路,被揮刀砍斷。唐儷辭帶著數十名劍會弟子打開大門,只見清一色紅衣人,頭紮冠帶,一身緊裝,縱馬而來。那奔騰的馬匹都是黑馬,黑馬雪蹄,煞是神俊威武,上百匹駿馬齊奔之聲,真是震天動地,恍如崩雲,氣勢駭人。

“降雲魄虹,武梅悍魂,唯我獨尊!”驟然這數百人齊聲大喝,頓時水氣奔走,土地震動,劍會弟子相顧駭然,只覺胸口窒悶,天旋地轉,一顆心被壓得絲毫喘不過氣來,鬥志全消。奔上山來的黑馬之中,有一人領首在前,待怒馬奔到大門口,一挫腕翻身下馬,衣袍蕩然,神情自若:“這就是堂堂中原劍會,看起來不過爾爾。”

“見不得人的人,才喜歡躲在這種鬼鬼祟祟、不清不楚的地方……”馬群之中有人陰森森地道,“老二,叫門口的小子把寨主交出來,咱們帶了人即刻就走,否則兩百多人闖將進去,把什麽中原劍會掃蕩得幹幹凈凈,再放火燒成一片白地。”

“諸位就是梅花山的豪俠,果然英姿颯爽,與眾不同。”唐儷辭微笑擡袖,“如果諸位只是為池雲而來,唐某絕無阻攔之意,只是池雲尚在療傷,不便見客……”入耳這句話,本來駭然的劍會弟子都是松了口氣,來者非敵。卻聽有人溫文爾雅地道:“聽說中原劍會強扣我寨主,乃是為了歃血鬼晶盅,而這件事是你唐儷辭的主謀,不知是也不是?”這人聲調文雅,卻有一種茹血般的狠毒,這句話說出來,雖是問話卻顯然已是先入為主。

“這個……唐某手中勝於歃血鬼晶盅的金銀珠寶不知凡幾,”唐儷辭本來擡起迎客的衣袖緩緩負後,“折磨池雲逼取歃血鬼晶盅,如果此盅可以令人延年益壽長生不死,或許我會考慮。”那語調文雅之人正是“望日閣”閣主“瀟灑麒麟”軒轅龍,聞言微微一怔,雙眉軒動:“事實上,難道寨主不是被邵延屏鎖在房中,失了自由之身?難道他不是為你助拳赴湯蹈火,你卻讓他孤身一人陷入重圍,而後身受重傷?我寨主對你顧念舊情,難道你就是如此回報的?我不相信有人能無情到此,歃血鬼晶盅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