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戰鼓如山(8)

隆隆的戰鼓雨點般敲打起來,火雲寨人馬唱著他們突襲劫掠之時慣唱的歌謠,“降雲魄虹,武梅悍魂,泣血遍灑山川,天地唯我縱橫……”地動山搖的呼喝幾讓好雲山戰栗,風雲聚合,樹木搖晃,劍會弟子相顧駭然,眼見條條精壯威武的漢子如狼似虎闖將進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招架。

唐儷辭人在房中,驟聞一聲厲喝,他五指一握,咯啦一聲手中水晶杯應手而碎,碎裂的水晶碎片混合半凝的血液深深紮入手掌,染紅半邊衣袖。火雲寨戰鼓擂起,他拂袖而起,便待出門,卻見桃衣一飄,一人淺笑盈盈地攔在門前:“唐公子,我思來想去,覺得你我還是有必要仔細談談。”

唐儷辭受傷的右手垂在身側,左手猶自斜搭在椅背上,他雙手皆有傷,紅潤鮮艷的血液順修長的五指而下,自尖尖如菱角兒的指尖點點滴落在地,地上椅上便如無聲的開了朵朵黑紅的小花。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西方桃,幽暗華麗的屋內,碎裂的水晶、如花的血跡,雙手染血的男人……一切構成了一幅妖異詭麗的圖畫,醞釀著一種陰暗的危險性……

“喲……”西方桃的目光自唐儷辭臉上轉到地上、再轉到他染血的雙手,嘴角略勾,“原來唐公子是忙於練妖法邪術……你的兄弟現在外頭殺人,你在這裏做什麽呢?”她溫柔的語音含著股說不出嘲諷的味兒,“你——救不了他了……他的命,在你讓他孤身去追人那一刻已經注定——在他跳下茶花牢的時候已經無藥可救,你是不是也該適可而止……該死心了?”她衣袍略拂,身姿說不出的妖嬈好看,“池雲這一局,是我贏了,並且——我讓你就在這屋裏聽著、看著——聽著被他所殺的人的哀號、看他殺人痛快的模樣,但你卻救不了他……甚至救不了中原劍會的任何一個人。”她柔聲道,“你是不是該服我?有沒有開始後悔——非要和我作對了?”

唐儷辭眼睛微合,長長的睫毛揚起,隨即睜眼,聲音很平靜:“你——斷定你能將我攔在這裏?”他搭在椅背的左手緩緩擡起,染血的手指指向西方桃,鮮血絲滑般順指而下,映得那血紅的指甲分外光澤華美,宛若地獄鬼使之指,真能勾魂攝魄。

西方桃紅潤的櫻唇含著一絲殘酷的微笑:“你嘛……你讓我發現一個弱點……”唐儷辭指向她的手指一伸,五指疾若飄風,刹那已扣到了她頸上,竟是根本不聽她究竟要說什麽。西方桃手腕一擡,架住他這一扣,兩人拳掌交加,已動起手來,只見屋裏人影飄轉,卻是不帶絲毫風聲,連桌上點著的熏香裊煙都幾乎不受影響。

這兩人在中原劍會僵持已久,之所以沒有正面動手,理由或許多種多樣,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兩人對彼此實力心中無數,貿然動手並非明智之舉,即使唐儷辭摞下話來說要殺人,但那也是在他手握絕對優勢之後的事。如今池雲毒發傷人,西方桃當門攔截,唐儷辭出手突圍,沖突之勢已是不可避免。

門外,火雲寨眾人瞬間連破大半個善鋒堂,余負人集結六十余名劍會弟子,困守問劍亭,面對勃然大怒的火雲寨眾人,中原劍會卻是顧慮重重,難以放手一搏。余負人仗劍當關,與軒轅龍相持,另一處卻是屍橫遍野,發狂的池雲刀掌齊施,怪笑連連,所到之處不論中原劍會弟子或是火雲寨人馬,都是死傷慘重。

難道中原劍會不曾亡於風流店一役,卻要亡於火雲寨鐵騎嗎?余負人聽著火雲寨眾人的怒吼悲鳴,目見軒轅龍和殷東川驚怒交集的表情,看著昏迷不醒滿身鮮血的金秋府,心頭一片寒涼——唐儷辭呢?如此危急的時刻,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