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黑衣少女

青袍客見她身法奇怪,不敢輕敵,右足踏上一步,左拳劈面一拳,立即就向那黑衣少女打去。本來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和晚一輩的過招,理該讓那黑衣少女先行出手,即使自己先發制人,不講江湖規矩,至少也得向對方打個招呼。只因黑衣少女來得太快,迫使他連交代一兩句門面話也沒余暇,由此也可見到他對這黑衣少女是何等忌憚了。

黑衣少女待他拳離面門只有尺許之際,這才驀地一扭纖腰,手背一揮。兩人身形交叉穿過,拳腳卻沒碰著。青袍客微“噫”一聲,似乎頗為詫異。

原來青袍客的拳掌兵刃各種功夫都是自成一家,極為歹毒,與眾不同的。他握拳的手法五指參差不齊,中指、食指和無名指相間的地方生出三片棱角,這三片棱角能夠用來擊打人身穴道。拇指外向,能以按捺之力使出西藏密宗的“大手印”功夫。密宗的“大手印”是以掌力印按,傷對方奇經八脈,他只用一根拇指,可收同樣效果。

這種歹毒的拳法他是非碰到強敵不用的,已經有十年沒用過了,只因對這少女頗為忌憚,一照面就使出來。只道可以穩操勝算,哪知還是給這黑衣少女一出手就化解了。

黑衣少女掌背擊敵,名為“大士拳”,剛中寓柔,威力極大。這種拳法源出天竺,中土所無,正是化解他這種打穴拳法的獨門功夫。青袍客跟隨師父習技之時,曾見師父演過這路“大士拳”。據他師父說,對這套拳法也只是略知梗概,並未深研,只能依樣畫葫蘆,讓弟子知道這套拳法大致如何,以後碰上,懂得提防罷了。青袍客今年五十有七,師父給他演這路“大士拳”的時候,他才十七歲,距今剛好是四十年。四十年來他從未碰過一個會使“大士拳”的人,想不到今天卻碰上了,而且是出於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之手。

青袍客知道“大士拳”是他本門拳法的克星,仗著功力深厚,先守後攻,心裏想道:“待她氣力耗了幾分,我再用擒拿法對付她。我只守不攻,料她在一時三刻之間也難以找得我的破綻。”

黑衣少女冷笑說道:“怎麽才一交手就怯戰了!”說話之際,身似穿花蝴蝶、掠水蜻蜓,才不過一句話的工夫,已是轉移了八個方位,連攻二十四招!

青袍客由於知道對方拳法乃是自己的克星,生怕給她乘隙攻入,不敢不用全力。他不敢躍出攻敵,封閉門戶雖極嚴密,所耗的氣力卻比黑衣少女更多,亦即是說他的戰術企圖,適得相反的效果!

鬥到緊處,青袍客手上就像挽著千斤重物似的,出招沉重緩慢,顯見十分用力。數丈開外的呂玉瑤都感到勁風撲面,要想插手也插不進去。那黑衣女子卻是氣定神閑,穿花蝴蝶似的和他繞身遊鬥。纖纖素手,十指忽攏忽舒,宛如春花葳蕤,美妙之極。呂玉瑤不覺看得呆了。

其實黑衣女子看似意態從容,已是使出渾身解數,心裏也在暗暗吃驚的。“若不是我早知道他的底細,趕緊學了這套掌法,只怕還當真不是他的對手呢。”如今她雖然在掌法上占了上風,要想取勝,也還是沒有把握。

青袍客鬥到滿頭大汗,目露兇光,呂玉瑤袖手旁觀,也不覺有點害怕。黑衣女子忽地格格笑道:“你是婁人俊的師兄薩怒窮吧?聽說你躲在深山,已經練了青砂掌,為什麽不使出來?”呂玉瑤想道:“薩怒窮,這名字倒是古怪。但婁人俊的本領我是見過的,比他可是差得太遠。”她有所不知,原來婁人俊和青袍客名義上是師兄弟,婁人俊的武功卻是師兄代師父傳授的。他本門的三大絕學,婁人俊只是學到了一門擒拿手。

呂玉瑤只是覺得奇怪,青袍客聽了黑衣少女的這個說話,卻不禁大吃一驚了。原來他是隱姓埋名了二十年,最近才重入江湖的。想道:“奇怪,她年紀輕輕,怎會知道我的姓名來歷?知道我的姓名還不打緊,還知我練成了青砂掌?”武功高明之士,最忌的就是自以為是獨門的絕技被人知道底細,青袍客不禁起了猜疑:“她識破我有這獨門武功,要我使出來,莫非她也有了破我青砂掌之法?”

原來青袍客的“青砂掌”就是他傳給秦龍飛的獨門毒掌功夫,用這種毒掌,功力未深的還好,功力深的萬一傷不到敵人,毒氣就會歸心,反傷自己。這黑衣女子能夠破他的獨門拳法,焉知就不能破他的獨門掌法?是以青袍客給她揭破之後,反而不敢使用了。

青袍客陡地跳出圈子,手中多了一條軟鞭,說道:“比拳腳沒什麽意思,咱們見個真章,較量較量兵器!”這條軟鞭原來是他當作腰帶束在腰間的。

黑衣少女笑道:“隨你劃道兒,我一準奉陪就是!”脫下一個手鐲,雙手一拉,變成了一條又細又長的銀鞭,手鐲變銀鞭,比對方的腰帶變軟鞭還更古怪,看得青袍客都不覺瞪起眼睛,心道:“這妖女真是有點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