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虎猛鹿狡謀富貴主驕奴妄氣英豪

鹿克犀心中轉過無數念頭,終於是因為功名利祿的誘惑太大,利令智昏,遂決意冒險一試。當下說道:“我和你的林伯伯也是八拜之交,如今既然是知道了他的下落,我當然應該前去會他。以後你願意跟他還是跟我,都隨你的意思。”李光夏怕他起疑,說道:“林伯伯以後還要奔走四方,我不願給他多添麻煩,當然還是跟你。我跟你練好武功之後,那時我也長大了,再跟林伯伯就可做他幫手了。”

鹿克犀道:“好孩子,你真是太懂事了。你懂事,我就放心得多。我和你到了程家,有兩件事情,你可得牢牢記住,一定要聽我的吩咐!”

李光夏道:“什麽事情,請伯伯吩咐。”鹿克犀道:“我不認得你這位程伯伯,咱們到了程家,他一定不會馬上叫你林伯伯出來的,少不免要先問一問我的來歷。第一件事情,我要你記著的是,你不可說出我的真名實姓,也不可說出我是你爹爹的結拜兄弟。我給你編一個故事,你就說你前兩天落在朝廷鷹犬手中,是我在路上與你相逢,將你救出來的便了。”

李光夏聰明之極,一聽得鹿克犀這麽說,就知道他以前所說的都是謊話,這些謊話是決計騙不過程伯伯的,故而要另外編一套,不敢再冒認是自己爹爹的八拜之交。

李光夏心中明白,卻故意裝出一副不懂事的孩子神情,說道:“鹿伯伯,咱們為什麽要在程伯伯前扯謊?”他知道若不是這麽的問一句,反而會招引鹿克犀的疑心。

鹿克犀哈哈笑道:“你不懂嗎?好孩子,你這麽聰明,我一說你就懂了。常言道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故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來林教主是否如今尚在程家,還未可以斷定;二來也難擔保,你這位程伯伯就真是好人,說不定利令智昏,他已把教主賣給了朝廷呢?你若一到他家,就說出我的來歷,那就是自投羅網了。必須見著了你林伯伯才可以說實話。你懂了麽?”

李光夏裝作恍然大悟的神氣,說道:“懂了,懂了。那麽第二件呢?”

鹿克犀道:“到了程家之後,你與我須得寸步不離。程伯伯若是要你單獨和他進去會林伯伯,你切不可答應。因為我怕他騙你。你我寸步不離,若有意外,我也可以保護你啊!”

原來鹿克犀打的主意是,用李光夏作為人質,來要脅林清,倘若林清真在程家的話。只要林清一露面,他就要抓著李光夏,迫林清束手就擒,否則就把李光夏殺了。

鹿克犀深知這類英雄好漢的脾氣,對“恩”、“義”二字,看得十分重要。李光夏的父親李文成是由於做了林清的替身,以致喪命的,他只留下了一條根子,只要自己把這孩子抓牢,哪怕林清還不就範。即使要他的性命來作交換,想必他也不敢不從。

李光夏聽了,心裏暗暗叫苦,想道:“林伯伯根本就不在程家,我和這位程伯伯又是不認識的。這頭獨角鹿不許我和程伯伯有單獨說話的機會,卻教我怎能掙脫他的掌握呢?”但這是唯一的指望,當下也就只好滿口應承,說道:“是,鹿伯伯你顧慮得極是周到,我一定照你吩咐行事。”聲音不覺已是有點顫抖。鹿克犀心道:“不怕你這小鬼刁鉆,一到程家,我的手指已扣住你的脈門,決不讓你離開半步。”

鹿克犀勒住坐騎,叫道:“老二,老二,快點上來,我有話和你說。”羊吞虎頭暈眼花,正自喘不過氣來,被他一催,心中著急,“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登時跌下馬背。

鹿克犀又驚又喜,心道:“也好,省得我另想辦法來擺脫你。”騎馬過去,假惺惺地問道:“老二,你怎麽啦?”羊吞虎身體已是支持不住,再也不能隱瞞,說道:“老大,我不能騎馬了,你扶我去找一家農家。”鹿克犀道:“你傷得很重嗎?”

羊吞虎死要面子,說道:“不算很重,但我扭傷了兩條筋,走路可是不便。昨晚我打那賊漢,用力也用得多了一些,今朝又是一早趕路,身體稍稍有點不大舒服,也想找個地方養養神,只要讓我打坐一兩個時辰,大約也就會好了。”

鹿克犀說道:“哎呀,我正要告訴你,我和侄兒有點事情,如今就要到西鄉去走一趟。你既然不是傷得很重,你就留在這裏歇歇吧。反正老三隨後也要從這條路來,我給你出個主意,你點起信香催他們快些來吧。”

羊吞虎聽出內裏大有文章,掙紮著爬起來倚著馬背,說道:“你們到西鄉幹嘛?”鹿克犀道:“你專心養神吧,閑事你可不必分神管了。我們兄弟一場,我總會照顧你的。待會兒老三他們來了,你留下一個人服侍你,其他的人,你請他們到西鄉接我。朋友們幫我的忙,我鹿老大也絕不會虧待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