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善惡

孫濤的伏虎拳,剛猛凜冽,充滿殺機,雖然威力遠不如修煉了內功的錢孚,但極為純粹,正宗。

項央的胡家刀本就是精妙之刀,附加項央淺薄內力,更加強大莫測,刀光中掩藏著殺機。

兩人一攻上路,一攻下盤,且都是全力以赴的殺招,錢孚頓時難以招架,抵擋得住孫濤的鐵拳攻擊,卻顧不得項央的八方藏刀,斯拉數聲,雙腿膝蓋窩瞬間被斬出兩團血泉,身體不由自主的倒下。

到了這一步,錢孚肯定是不行了,唯有用一雙怨毒的眼神看著項央和孫濤,尤其是孫濤,錢孚對他的恨意還在項央之上。

不管怎麽說,項央算是為父報仇,雖不合法,卻合乎情理,他認了;但孫濤這個二五仔卻是為了名利背叛自家師兄,實在是小人一枚,若是可能,錢孚恨不得一換一,直接弄死孫濤。

“項捕快,既然錢孚和你有殺父之仇,便由你先動手,在下隨後補拳,留下印記。”

錢孚一倒,孫濤率先停手,皺著眉頭,輕聲道。

背在他身後的雙手青筋暴起,不停的顫抖,顯然被錢孚的內力反震,血氣激蕩,受了輕傷,單對單,即便錢孚被下了藥,孫濤也不是他的對手。

項央邁著黑靴走到錢孚栽倒的頭前,微微點頭,這是肯定的,就算孫濤想先出手也不行,畢竟這可關乎天書老大下發的任務,雖然不知道天書出品的吐納訣,對自己有沒有作用,但自己動手總歸是沒錯的。

俯身蹲下,看著掙紮無力,越來越遲鈍的錢孚,項央慨嘆一聲。

“錢館主,不要怪我,同是人子,你應該能理解我才對,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臨到死前,錢孚本來的慌亂,恐懼,焦慮,仇恨,突然統統消失不見,反而少有的安詳,這種轉變突兀,但卻並非不能。

看著項央年輕俊朗的臉孔,微微點頭,竭力撐著自己坐起。

“你是一個人物,死在你手傷,是我的報應,我無話可說。”

完了又將目光放在孫濤身上,本來洗不清的恨意,卻變成了傷感的哀求。

“父親年事已高,又久病纏身,實在受不了打擊。孫師弟,我死後,不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父親,就說我去遊歷,尋找醫治他的方法。還有,希望你念在往日情分,好生照料父親,我在九泉之下感激不盡。”

聽到這番話,孫濤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糾結中又帶有一絲猶豫,想起多年前師兄弟幾個在師傅的教導下習武練字,大家親如兄弟,他有些心軟了。

不過心軟只是一時,他到底不是年輕時的毛頭小子,點點頭,神態鄭重,允諾道。

“師兄放心,師傅雖是你的親父,卻待我們這些師兄弟如親子,我孫濤自問不是好人,卻也不是畜生,必定竭盡全力奉養老人,照料周全,讓他頤養天年。”

聽到孫濤的話,錢孚松了口氣,完全放下心裏的擔憂,神情更加恍惚,麻藥的藥力點點侵蝕全身,無憂無痛,仿佛一時間達到佛家的清凈大自在的境界。

“還有,我有一套吐納訣放在房間東墻第三層第五列磚後,可以練出內力,孫師弟好生修煉,發揚我猛虎武館,我加入的組織很龐大,如果我不見了,一定會有人來查探,要小心應對,尤其是要防備一個叫趙德漢的人。我錢孚罪孽深重,參與拐賣婦孺,實在罪不可恕……”

錢孚的聲音越來越小,將自己的事情交代出來,後面精神紊亂,不但聽不清具體講的什麽,甚至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麽,漸漸昏昏睡去,響起輕微的鼾聲。

“動手吧,師兄中了麻藥,身上無痛,也算死的安樂。”

孫濤看著坐靠在大榕樹下鼾聲響起,沉沉睡去的錢孚,心裏沉重,緊緊握住身後的雙拳,轉過身道。

項央點點頭,沒有猶豫,手中的雁翎刀閃過,精準無誤的切開錢孚低垂頭顱下的喉管,嗚嚕嚕的鮮血冒出,錢孚卻一動不動,沒有喊痛,沒有掙紮,就這樣在夢中悠然而去,比起世上九成九的人,死法實在好上千萬倍。

“看你的樣子,也是不想補上一拳了。”

孫濤轉身,看著錢孚死去,面上憂傷,陡然聽到項央的話,冷冷的看著面前之人。

是的,他反悔了,師兄在最後幡然悔悟,將武館的一切都托付給他,若是死了還要折辱屍體,他下的去手嗎?

難怪是一個矛盾的人,項央看的果然沒錯。

“是的,師兄已經以死謝罪,你還要如何?若是你害怕我揭發你,大可以放心。我孫濤可以發誓,不會泄露有關你的任何消息,不然蒼天震怒,可禦使雷霆劈殺於我,更讓我墜入地獄後永不超生。”

這個時代的人,對神佛,對誓言,還是很看重的,孫濤能發下這種毒誓,已經是很有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