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冰心訣

赫章縣碼頭,一艘客船破浪而來,在浩渺江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白色浪花下,有聲聲犬吠傳出。

此時是正午時分,太陽火熱,除了少數幾個還有活計的,大部分人都貓在某個茶樓或是酒館消暑散熱。

客船停靠,從船上走下兩人一狗,男的金發如陽,白衣勝雪,面貌不如何英俊,但氣質皎如夜空明月,清冷孤寒,讓人望而生怯。

女的相貌秀美,手捧粗長木盒,亦步亦趨的跟著那個男人,保持距離而又不顯疏離,臉上顯露蒼白。

最後的猛犬膘肥體壯,毛發漆黑,大如水牛,那爪子拍人一下,肌肉壯漢怕也是受不了,碼頭上的幾個苦力見到,嚇得抱頭鼠竄。

“好了,就在這裏分開吧,你該回晏家了,這幾日你一句話也不說,想來是對我當日做法不滿,咱們的緣分也就到這裏了。”

項央帶著晏慕梅走下碼頭,看著對方躲閃的目光,心內搖頭,所以說就是未經磨礪的小孩子,做人做事太理想化,固執而又認為自己是對的。

不過大概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將碧血晴空練出火候,真了解了江湖的殘酷與人心的鬼域,怕也是心意不純,難以攀登高峰了。

“項大哥,我不是,只是一時有些難以理解。”

晏慕梅聽到項央的話,臉色更白了一分,有不舍,又有些釋然和解脫,認真的看著項央,仔仔細細,似乎想要深深將他刻在自己的心裏。

漂泊江上,她每日都在思索項央當天一聲殺字吼死百多個飛魚幫幫眾的事,對於這樣的濫殺行為,既不理解,也不認同。

在她看來,那幫人什麽也沒做,也不會對項央產生什麽威脅,為什麽不以博大的胸懷將他們放走呢?

項央輕輕一聲殺,不知有多少家庭就此失去兒子丈夫或是父親,這樣的行為太過殘暴,就算她對項央再有好感,也難以抵消心內的芥蒂,甚至每次看到項央,都會不自主的想起那一日那一時的那一幕。

“無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與處事方式,看待事物的態度也完全不同,你的心思我明白。這恰恰說明我的選擇沒錯,碧血晴空教給你,也許真有大成之後重現江湖的那一天。”

項央微笑著點頭,他自行其道,不會因旁人的感官與言語而動容,更不會所謂的後悔,愧疚之類的情緒。

旁人也許會因為大環境的壓力而有所改變,他卻不會,因為曾經的他在另一個世界已經體會過那種不能順心隨意的憋悶之感。

善是什麽?惡是什麽?誰人評定?兩軍對陣,死傷何止萬千,這樣的殺戮不比他強盛百倍?

他做的一切,無關善惡,更和殘暴扯不上關系,若真是殘暴魔頭,現在這碼頭上的一切人等,他也可以順手殺了,為何沒有?

說到底,還是飛魚幫的那些人犯了他的忌諱,當時但凡有一個為他說話,或者提醒他的,他又豈會斬盡殺絕?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晏慕梅心內澀然,所有的不滿與芥蒂,都在此時煙消雲散,又有些愁苦。

項央可以說是她第一個愛慕過的男人,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不然項央如果出言挽留,她會放下手裏的碧空刀,不顧一切的隨他而去。

永遠不要低估女人對愛情的執著,在心愛的人面前,她們可是什麽都做的出的,尤其是少不更事的初戀。

項央事事如察秋毫,自然老早也就發現晏慕梅對他的特殊情感,傳授其碧血晴空未嘗沒有些許補償的意思。

直到最後,晏慕梅也沒有得到項央一聲挽留,只能孤身一人捧著刀盒離去,背影蕭瑟,顯得有些失意,初戀即是失戀,她需要一定的時間來舔舐傷口。

項央目送晏慕梅離開,連帶著小黑也嗚咽嗚咽的叫個不停,顯然心情也不是很好,這狗靈性越發驚人,已經和晏慕梅混熟了,故人離去,自然也會有些許情感上的波動。

回到赫章縣城,項央找了家普通農家小院,用一錠銀子租下三天時間,打算好好休整一番。

傍晚,項央在外面的酒樓飽餐一頓,帶著同樣吃的滿嘴流油的小黑回到小院房間,翻出一個洗澡用的大桶,倒了將近四分之三的清水進去。

脫下身上的冰蟾衣,一個翻身撲騰進水中,炸起的水花在項央內功作用下,忽而折返落回大桶之中。

這水是從外面的水井打上來,冰涼刺骨,淹沒項央的心口位置,浮蕩中帶動陣陣壓力,項央盤膝閉目,口中默誦冰心訣。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自那日連殺白子陽,王慶,雷冕三人,項央便完成了天書發布的任務,得到有關冰心訣的心法,方才發現這門武學並不是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