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得意之人

小舟被毀,項央與破冰之人一同踏波踩浪,定睛一瞧,還是之前那個楚滄瀾,一樣的相貌,一樣的軀殼,然而眼神完全不同。

平和中帶著森然的寒意,冰冷只是表象,無情才是真諦,連帶體內的傷勢也杳無痕跡,似乎從未受過傷。

想必是先前寒氣成冰雕,以秘法逆轉傷勢,短時間內獲得巔峰狀態。

“山翁真是好手段,魔者精通劍魔,心魔,大雪嶺三脈之秘要,功行深厚,竟然還是輸給你,算計深遠,比之老前輩更勝一籌,的確應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之說。”

項央端詳著對面之人,卻邪肩上一扛,忽的開口贊嘆,魔者以山谷無名屍為載體苟延殘喘不知多少歲月,恰逢楚滄瀾出現,借機傳功同時渡入元神,有了奪舍的資本與可能。

然而這人千算萬算,只怕也算不到,這人終歸只是一只螳螂,後面還有鳥雀伺機待發,果不其然,現在給雪嶺山翁做了嫁衣。

“項央,你的武功不但高,連心智也是如此出眾,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既然知道是我,為何不離去?莫非想重蹈當日雷澤之覆轍?”

楚滄瀾雖一身血衣,襤褸破敗,更因為一路追殺,真元大損,然而雪嶺山翁氣度從容,不緊不迫,大有掌控大局的把握。

“錯,大錯特錯,雷澤之時,你以天人的修為壓我一頭,我輸的不服,今日一戰,你雖吞噬了魔者的元神,但肉身修為仍是楚滄瀾的,咱們半斤八兩,我未必會輸。不過項某倒是十分好奇,山翁究竟是如何瞞過魔者的感知,潛藏如此之久呢?”

項央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烏發散亂間,毫無畏懼,只是眼中滿是疑惑與求知。

魔者非是弱者,更精通心魔一脈的功法,乃是元神一道的大成者,如何察覺不到體內的異樣?雪嶺山翁的這份手段著實令人費解。

費解,所以才要詢問,不然待會兒打起來,勢必要分個生死,怕是再沒機會解開這個疑惑了。

“哦?你倒是自信滿滿,看來連戰連勝,一路追殺魔頭,讓你信心空前高漲啊。不過你問的,也正是我這一生最得意的地方,太久沒人分享,恰恰你入得我眼,和你說一說倒也沒什麽。”

被雪嶺山翁占據身體的楚滄瀾表情淡淡,無悲無喜,只是語氣中透露著一抹得意,又有種無奈。

得意的是什麽不清楚,但無奈的應是沒人分享他所得意的事。

大概和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是一個道理。

“項某人洗耳恭聽。”

項央左手一伸,做了個請說的手勢,然後整理了下衣袍,盤坐在湖水當中,卻邪端放在兩膝中間,之前如火如荼,如欲焚天的戰意與殺意消弭無形,反而有種陽光與溫潤的君子之風。

戰可不戰,殺可不殺,操控自如,自始至終,項央都很冷靜,而這份冷靜,也讓雪嶺山翁分外感慨與愛惜。

這段時間他雖藏匿,卻非無感,對於項央的認知只有兩個字,可怕。

同樣盤坐下來,兩人位於寂靜湖水的中央,相對兩丈,宛如兩個仙神對弈。

“我想想,要從哪裏說起呢?有了,就從楚滄瀾出生前的三年說起吧。

這段時日,想必你對我雪嶺的至高神功冰天劫也有幾分了解,那麽也該知道,以我當初的修為,想要修煉此功也是力有不逮,抱憾不已。

然而在下生平執拗,既然已經通曉雪嶺所有武功,學會雪嶺所有秘法,豈能於至高神功面前卻步?

為此,我苦心思量,翻閱典籍,又經過一年的沉思,終於想到了一個方法。

人練不成,是因為天生資質根基不夠,若是自然精魄轉世,攜帶濃厚氣運與無上天資,再修成天人之境呢?

這樣的根基,無需借助雪心丸以及其他手段,修成冰天劫的可能也有九成。”

雪嶺山翁的話令得項央陷入沉思,他雖然差了一層關隘沒有堪破,但境界高深,修為莫測,又吞了心魔小咒為資糧,根基底蘊無匹,完全可以領會山翁的用意。

冰天劫蘊含無可抵禦的破滅肅殺之力,強橫莫名,還未傷人,修煉者已經內外皆傷,元神受創,所以不成證道,沒練成所謂的冰魄仙體,強自修煉便是在自殺。

之後才有了雪嶺幾個支脈代代探尋修成此功的方法,有了雪心丸的誕生,有了寒天冰魄劍的創出。

然而用藥,以及另創他法,終究只是捷徑,不可能完美無缺的發揮冰天劫,因而雪嶺山翁想出了這個方法。

精魄出自自然宇宙,天地生成,根基非是凡人能比,若是再修成天人,更能體悟天心,達成普通天人絕不可能成就的至境,因為精魄轉世,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天人了。

這麽算來,以楚滄瀾原本雪嶺精魄轉世的身份,修成天人,勢必擁有修煉冰天劫的資格,因為冰天劫的威力,恰恰與其本身的力量相貼合,說成功可能有九成,也不算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