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哥(第2/2頁)

如果誰得罪了他,他一刀定會斬歪了,不是斬斷一根琵琶骨,就削去一只耳朵或者半邊臉,犯人痛入心肺,不是疼死,就是嚇死。

更誇張的是腰斬,他將死囚斬成一刀兩段,但卻能讓死囚神經不死,上半段對著下半截肢體,喃喃自語近一個時辰,血給曬得凝固了,這才戀戀不舍的咽了氣。

有一次,他相中了鄰居一個小寡婦,要玩一個晚上,被她年輕氣盛的兒子撞破,還臭罵了恬不知恥的哥舒一休一頓。時隔不久,衙門來人搜家,直接在他家房梁上查出了違禁重型弓弩,少年被以“私藏軍械,蓄意謀反”之罪押上刑場。

哥舒一休故意一刀一刀地斬一這個才十四、五歲的少年,他一刀下去,少年腦袋瓜子去了小半片,腦漿東一灘、西一窪,溢了滿刑台,小夥子居然偏偏不死,趴在地上,寫了許多個“冤”字,一把屎、一把尿將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寡娘,瞪著眼、捂著心,一刀一刀地心痛。

最後,天色不早了,哥舒一休也解了心頭之恨,一刀下去,少年身首異處,血漉漉的頭,一路滾了出去,親人跟發小,隨著血印子,尋了個半天,卻偏始終找不到那顆人頭。

那年輕的寡母哭嗆了半天,只等送上門去,讓哥舒一休舒服了一個晚上,哥舒一休才將藏好的人頭送回,死者得以完整下葬。

然而,今天,哥舒一休可是半點也威風不來了。

他眼前囚車裏虬髯虎目的關東大漢安三爺,一點都沒有求情告饒的意思,甚至對這位即將送他上路的劊子手,連瞧都沒瞧得上眼。

而大街兩旁所有的市井好漢、草莽豪傑看著他的眼色跟表情,他早已經意會出來——

——斬吧,你斬吧,你這家夥這一刀斬下去,整個“京師”的好漢豪傑,都會與你為敵!你跟你的老爹、老娘、老婆、孩子,甚至你家的貓貓狗狗,每個晚上都不必睡覺了,白天更都不必上街買菜了!

三爺也沒有哭哭啼啼的親人跟友人來送行,但哥舒一休又偏生覺得,這尾隨不散的濃霧裏,有的是牛頭馬臉的惡鬼、三山五嶽的強梁,等一會兒,誰先送誰先上路,現在還真難說得緊哩!

哥舒一休領了這趟紅差,自然是怕得要命,但對“刑部”老總閻羅王的提名欽點,他是萬萬不敢拒絕乃至推諉的。

人在矮檐下,不由不低頭。

縱使有童大公公罩著,忤逆頂頭上司,那也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以閻羅王“笑面虎”的小心眼和陰毒手腕,哥舒一休當然不敢得罪。他更知道,他手上刀下砍的不少冤得七月飛雪的仁人志士,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不小心或太大意,招惹到了這只“笑面虎”不悅和不滿,以致從此腦袋分家,有冤沒處訴,魂斷奈何橋。

他現在已沒有別的辦法,要保住自己頭,就要砍掉安東野的頭,既然沒得選,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

他相信宗兄哥舒一刀,跟他的心境跟處境很相似。

因為,向來少寡美孀、黃金白銀,哥舒一刀索取得遠比自己多,誰教他官比自己高呢?

——這對宗兄弟本都是“西突厥族”哥舒部的胡人後裔,後來因為戰爭的原因,他們這一支離開部落,遠來“汴京”,一代一代幡繁衍生息,逐漸漢化,定居下來。

少數民族骨子裏的悍勇和兇頑,讓他們這一代,出了不少官場揚名的子弟,其中官階做到最大、名聲闖至最響的,當屬這位“一哥”哥舒一刀了。

據說,徽宗天子狩獵時,被一只白額吊睛大蟲追襲,恰巧被砍柴路過的樵夫哥舒一刀所救,三拳兩腳打死了餓虎。為表彰壯士的救駕之恩,更欣賞勇士的勇力,官家欽賜哥舒一刀“一哥”封號,帶刀陪王伴駕,宿衛皇宮,成為“大內”皇宮第一大高手。

這次,哥舒一刀就是奉了旨意,帶著“琵琶手”汪鐵鷗、“毒龍手”葛元鳩前來監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