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鏡(第2/3頁)

雪,下的更密了,視乎老天都看不過去,要掩蓋這人世間的醜陋和罪惡……

就在“談何容易”心滿意足的離開現場時,遠處一個鼓樓裏,掠過一道鏡光,就像一只魔鬼的眼,窺探到了一切……

……

柳三更,四十歲,“大風鎮”的更夫,“大風堂”外圍弟子。

這些天,柳三更一直過得心驚肉跳。

當初跟著梁牛一起加入“大風堂”的兄弟姐妹苦哈哈們,林眠花、葉來香、蔔瞎子、蔡九斤、白大夫,一個個都離開了這個不值得留戀的世道,柳三更就越來越覺著,自己的性命,就如狂風駭浪裏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覆沒消亡。

——尤其是那天大雪之夜,他在巡更時,無意之中,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

是的,他看見了。

他看見了那晚,他們人人敬畏的“大當家”熊東怖夥同四個惡人,做了喪盡天良的惡事。

他後悔的要死,他後悔向酒友、耍戲法的彩戲師借了那筒“西洋”魔鏡來耍;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家夥借他這個能夠夜視百裏的異國戲法道具,他就不會看到他不該看到的那一切。

現在,他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這幾天,柳三更內心一直在掙紮——

自己要不要把看到的真相說出去?

說的話,自己的小命就難保!

不說的話,十三當家就含冤莫白、死不瞑目!

——我該怎麽辦?

柳三更很想找老友彩戲師商量一下,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既然自己已經踩在了刀口上,何必再拉一個好朋友下水呢?

想了幾天,柳三更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樣的話,自己或許要良心不安、會愧疚一輩子,但,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保住了。

——十三當家和那個女孩子,與我非親非故,我為什麽要因為他們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只是一個打更為生、只求三餐溫飽的小人物,他們那些大俠客、大英雄之間的鬥爭,我為何要卷進去?我才四十歲,我還不想死!

柳三更每天都反復用這些理由,來安撫自己惶恐不安的心情,幾天下來,寢食難安的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酒友彩戲師見柳三更精神恍惚,就打趣他道:“這些天怎麽跟一只霜打的蔫茄子似的呢?是不是跟前街小酒館的大白鵝那騷娘們,‘老漢推車’推的太兇、累到了,實在不行,哥哥這有兩包‘金槍不倒’的猛藥,給你拿去……”

對於損友的調笑,柳三更置若罔聞,他呆怔了半天,突然下了什麽決定似的,猛然站起,扔下滿臉懵糟的彩戲師,大踏步走了。

柳三更大踏步直奔“黃鸝堂”!

他再也經受不住內心的煎熬跟良心的譴責了!

他要去見“大風堂”如今僅存的一位當家女堂主!他要向朱七七說出一切!!他要揭發熊東怖的醜行和惡行!!!

然而,他走到“黃鸝堂”門口時,卻遲疑了,他頓住了腳步——

真的要這樣做嗎?

熊東怖那麽兇、那麽狠,英明神武的大當家、老謀深算的四當家、文武雙全的十三當家,他們都鬥不過這個兇狠的“光頭強”,七當家是個女人,一個弱質少寡,她能聽信我的一個三代外圍弟子的話嗎?即使她相信了,她制得住熊東怖嗎?她……保護得了我嗎?

“黃鸝堂”門口,正有兩名黃衫女弟子在私語,遠遠看見了欲進不進、要走不走的柳三更,好奇的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肥胸婦人就招呼道:“那位更夫大哥,可是有什麽事嗎?”

她不喊還好,她一開口,柳三更就像中了魔似的,拔腿就往來時的路上跑開了,如同一個被發現的竊賊。

“芙蓉姐姐,不會是精神病吧?”

“鳳姐,事有可疑,我們去跟堂主說一下。”

兩個黃衫女弟子,邊說邊向堂口裏去,她們並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巷弄裏,轉出一個瘦骨伶仃、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他看向落荒而逃的柳三更時,眼睛裏的淩厲殺氣,一閃而過……

柳三更發瘋的一路狂奔,就像身後有惡鬼索命般,一口氣跑回到了家中,反手關好了房門,這才靠著門板,長長的喘了半口氣——

是的,他只喘了半口氣!

因為他喘到一半的時候,一跟尖銳的鋼椎,自房門外刺入他的後心,椎尖帶著血珠,在他的胸口冒出——

一道消瘦的人影,在房外輕如狸貓地一閃,與迎面走來的三個黃衫女子,擦肩而過。

“咦?那個男孩子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年輕的鳳姐喃喃自語。

“哦!我想起來了,我好想在熊二爺的‘狂獅堂’見過這麽一個瘦瘦小小、單單薄薄的孩子,不過那是個女孩子啊……”稍稍年長的芙蓉姐姐看向她們的大姐頭,嬌小淡雅的“女諸葛”朱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