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幽林殺機 聖人跡隱

那群武士聞言,暴跳如雷,雙目火赤,大喝一聲,只留了兩個武士,帶著屍體回歸黃藤,其余的人一起轟然上馬,向前面的兩人暴聲喝道:“慕容人言而無信,用暗器殺我狼主,兩個惡賊給我站住!”

“殺了他們!”

“殺死他們!”

一膘武士氣湧如山,振吭大叫,紛紛拍馬提刀追了上來。一時間後面亂箭如蝗,嘶風而至,那白衣少女雖然輕功高強,但畢竟抵不過段國的千裏馬與能射幾十丈的危弓勁弩,情勢危殆已極。慕容焉黯然嘆了口氣,道:“姑娘,你害死我們五十裏秀了……”

白衣少女一邊飛掠,一邊用劍駁打箭矢,這時聞言,立刻面布寒露,秀眉雙挑,臉上掠過一絲一閃即逝的冷笑,說道:“你這個迂學包子,呆巴,無知村夫,我救你一命,你還敢口出此言對我不敬,燕代難道就沒有一個明理的人麽?”

慕容焉知道一時也解釋不清,但他也不想解釋,因為這個少女實在是個禍星,幫了太多的倒忙。當下他太息一回,不再多言,如此一來,那少女反而沉不住氣,秀眉一皺,教訓地道:“怎麽了,你的救命恩人說你幾句,你就給臉色看,你若是惹毛了我,我一劍砍光你的四肢,你信不信?”

慕容焉這時已聽到不遠處的馬蹄聲,而她卻還問這些無聊的事,一時不知所措。正在這時,西面林後突然傳來一片轟隆隆的響聲,少女擡頭一看,任她傲視一切,如今也不禁駭然色變,但見那邊驟然出現了近百匹高頭大馬,馬上沒有人,顯然是受了驚才一股作氣地,橫沖直撞,一直向這邊撲來。這種情況在草原上經常有,而且很危險,這種萬馬奔騰的氣勢,勢不可擋,無論你有多厲害,遇到此事也只能逃,而且還不一定能逃得掉,但如果有馬的話,那就安全不少。

如今白衣少女不但無馬,而且還帶著一個慕容焉,哪裏跑得掉。那群段國武士見狀,紛紛羈韁駁馬而回,四散躲避,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群狂奔的馬群後突然縱出一騎,但見這馬上坐了一個魁梧的少年,放馬如飛,疾逾脫弩之矢,他的背後還跟了匹棗紅馬,象老朋友一樣緊緊跟著他。這兩騎一人在群馬邊縱橫而來,一意狂奔,但見鐵騎濺草,銀鬣乘風,堪堪在那馬群之前飆忽而至,來到二人跟前,向慕容焉道:“焉,快上馬!”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容焉的兄弟屈雲,這時他還不知慕容焉眼睛已盲,但那少女卻知道得清楚,二話不說,攜著慕容焉縱身跳上了棗紅駿馬,讓他坐於自己身前,她卻隨著屈雲抖韁狂奔,兩騎三人堪堪躲過了一場大難。那群段國武士見狀,遙遙相望大呼,又紛紛揚鞭縱騎追了上來,這時屈雲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事關段國人,不問也能知道個八、九分,倒是這女子的駭人的一雙眼睛,讓他嚇了一跳,這刻顧不得多向,慕容焉已知是屈雲,大聲喝道:“屈雲,向北走!”

屈雲與他兄弟多年,早已知道他的用心。慕容焉生怕向南逃的話,將段國武士引入乞郢,到時就算三人能夠逃脫,但段國人必然會加怒於五十裏秀的父老,所以往北逃就一定部不會有後顧之憂。當下幾十匹馬勁如疾風,卷起一片浩蕩草塵,前面兩騎,飛奔如電,一直行了二十多裏,漸漸接近了碧雪坳,那屈雲突然向慕容焉二人道:“秀焉,你們騎術不如我,前面轉到坳內時,你們下馬,我領著‘大棗’引開他們!我們到你的松居會合!”

慕容焉聞言,神情猛然一震,死活不肯。

屈雲急道:“我的騎術在五十裏秀沒人能比得過我,我只要在坳中兜上幾圈,他們累了,自然就不會追了,你相信我!”

白衣少女聞言,也道:“你兄弟說得不錯,我們騎術遠不及他,這樣拖著反而連累了他。”

慕容焉轉念一想,自己本來有很好的機會消除五十裏秀和黃藤的間隙,如今白月死了,自己更必須到黃藤一行了,但有屈雲跟著,他絕不會同意自己這麽做,如今正好可以支開他,自己死也死得幹凈利落了。一念及此,他深深望了屈雲一眼,這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他的兄弟,但實際上他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個模糊的影子,道:“屈雲,我答應你了。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你在松居裏等我十天,十天內我一定回來看你,但要記住一句話,永遠不要與領著五十裏秀與段國為敵!”

屈雲不知他為何如此沒頭沒腦,但看他說得認真,當下點頭記下,慕容焉尤其強調了永遠不要五十裏秀與段國為敵,屈雲答應了。不久,三騎到了坳後疏林之間,慕容焉與白衣少女甩鐙下馬,屈雲迳牽了另一匹名叫‘大棗’的駿馬與兩人揮袂而別,慕容焉心中驀然興起一陣酸楚,酸涕霑頤,揮袂霑襟。他知道,十日後段國將會用當年對付丹莫的方法,砍下自己的人頭並插在鐵槊上遊行,然後再平息。他臨行之所以千叮萬囑,就是怕到時屈雲為自己揮劍殺人,在這幾年中,他們共同經歷的無數的風雨,一起從仇視到兄弟一般朝夕相處,而屈雲的父親死後,他們都更視對方為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