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鐵砂掌

南方的天氣,到了九十月份,居然還正是熱得緊的時候。尤其是城市裏頭,那白煌煌的太陽照得水泥路灼亮灼亮的。乍一看,好似出了一層白花花的鹽。晃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這熱辣辣的日頭,人都不敢出門。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太陽落到西邊去了。溫度依然降不下去。水泥地面積蓄了一天的熱量都吐了出來,整個城市仿佛一口大蒸鍋,又熱又悶,人心裏就覺得慌慌。直到了淩晨兩三點鐘,熱氣才漸漸退去,有了一絲涼意。可是又該天亮了。一天到頭,真是沒有一個涼快的時候!

王鐘正是這個時候起來的,略微洗涑了一下,又看了一下煤爐子裏面的火。還燃著的,頓時稍微放了心。

煤爐上面熬了一個罐子,揭開灌蓋,一股微微的當歸藥的氣息,混合了雞湯的香味就進了鼻孔。原來是個當歸燉子雞,又加了蟲草,人參片,等補益身體的藥材。睡覺時熬下的。先就去了身上的油脂,開始大火燉時,更是去了浮油,現在那湯水便是清淡亮亮的。

王鐘拿湯匙嘗了一口,味道恰到好處,先盛一碗喝了。砸吧砸吧嘴巴,覺得胃裏安穩了。慢慢的收拾一下,換了套練功服,又在手膀上,腳上綁了十幾斤重的鉛塊。再提了一大袋子鐵砂,拿了一瓶藥酒,一本線釘,似乎手抄的書。最後順手把屋子裏面的空調開了,感覺到一股涼風把屋子裏的溫度降了下來,這才出門了。

在家裏睡覺,王鐘從來不開空調。他也不熱。

這時候,樓道裏還麻黑麻黑,不過外面的路燈倒是通夜開著。微微的夜風拂過來,王鐘長長吐了一口濁氣。覺得神清氣爽,這才將一袋子鐵砂猛的一甩,一股做氣,走了兩裏多路。

路上還是車來車往。王鐘一一避開了,操了一條樓房間夾著的小路,上了後面的小山。

這袋子就是農民用來裝谷的麻袋,鐵砂也是農村打獵用的土銃彈藥。裝上火藥,填了鐵砂,轟隆一槍出去,就是一大片,根本不要槍法準頭。尋常鳥兔一但中了,往往全身像篩子一樣。就是插了邊,也被鐵砂穿了眼,被趕山的狗子一追,一樣沒了活路。

這麻袋平常裝了一袋谷,就有五六十斤,現在裝上了鐵砂,足足重出了幾倍,兩百斤左右的樣子,王鐘一手提起疾走,竟然不見吃半點虧。

上了半山腰,就隱隱見了遠處一條大江,把這城市分成河東河西兩塊。河東是一片老城,解放前就有了的。

如今天下大治,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高樓大廈就像雨後春筍一樣起來。燈火輝煌,霓虹酒綠,醉生夢死,是迷得人晃眼,不曉得東南西北。但王鐘再大的城市都見過,也不覺得什麽。

這邊,自然是河西。新開發,原先是一座大山,如今圍著山建起了幾十裏長的大學城,商業區,居民樓,等等。依山傍水的,環境比河西好。地皮就漸漸炒了起來。不過這些,王鐘是不去管的,他如今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已。

要說不普通的地方,就是比別人多煉了十來年的鐵砂掌而已。

嘩啦一下,把麻袋放在兩塊大石中間,扒開口子,就見得裏面黑粒粒的粗鐵砂,傳出了一股中藥味道。

王鐘先拿那瓶藥酒塗抹了手掌,只見一雙手盡是老皮老繭,指甲都被磨平了,光禿禿的,指頭上也生出了老繭。就好似在田地裏面扒拉了一輩子的老農民。這雙手,與王鐘這相貌,年齡不符合到了極點。

雙手插了藥酒,王鐘先相互揉了揉,然後使勁的摩擦。這是練鐵砂掌必要的前頭戲。藥酒是特制的秘方,最重要的一味藥材就是虎骨,那是通經活血,治療跌打損傷,生肌皮的上好東西。

只是這東西,不但難得,而且貴。不過窮文富武,你不富還練什麽武。

摩擦得手漸漸發熱了,王鐘癟了癟嘴,雙手朝鐵砂中連插,初始還慢,漸漸的快了起來,雙手閃電般的連起連落,那鐵砂翻波洶湧,卻一點都沒濺出來。顯然是火候已經到了一定程度。

猛然悶吼一聲,雙手改了動作,或是抓,或是拍,或是撈,或是提,或是帶,或是絞,連連變幻,令人眼花繚亂。鐵砂嘩啦嘩啦的響,手膀上綁的鉛塊也相互叮當,仿佛有人炒瓜子,炒銅豌豆,老遠就聽得到。

莫約半個鐘頭,額頭微微見汗了,王鐘才提出手來。手指慢慢的做了幾個手勢,血氣都活通了,又相互揉了揉。照樣擦了一遍藥酒。

鐵砂掌這門外家功夫,剛猛無比,而且傷身體,不用藥輔助的話,根本練不得。而且初始,不能鐵砂,否則手掌就廢掉了,當年王鐘就是用大米代替,練了兩年,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糧食。後來慢慢改河沙,最後等雙手磨得堅韌了,才用了鐵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