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滄桑 (第4/5頁)

王宗景笑了笑,道:“好啊,我們走。”

青雲山下,遠處密林。

秦無炎灰衣長袖,負手而立,遠遠眺望著那片雄偉挺立的巍峨山峰,面色沉郁,似有重重心事凝於眉間,默然沉思。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聲,鵝黃衣裳閃動,金瓶兒悄然走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青雲山,隨後淡淡道:“怎麽,還舍不得嗎?”

秦無炎面無表情,一眼不發。

金瓶兒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自顧自地道:“這幾日你冥思苦想,終究還是將門內所有人手勢力都撤離青雲山,看來是死了剿滅青雲的心思了?”

秦無炎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金瓶兒的話一下子刺激到了他的心底最深處,臉上也掠過一絲青氣,不過隨後他還是深深呼吸了一下,緩緩道:

“是**之過急,也小看了青雲門。如今青雲門中數大長老天賦極強,道行皆高,俱不在你我之下,年輕一輩中英才已顯,後繼有人,已是中興之象,根基已固了。更何況還有那鬼厲隱身於此,那日見他殺白骨,如牛刀斬雞,一身道行,委實可畏可怖,已非我等可敵。若是再加上青雲鎮山至寶誅仙古劍,放眼天下,卻是何人能敵?”

他狠狠咬了咬牙,長嘆一聲,眼中盡是深恨之色,緩緩道:“如今之計,倉促之間欲滅青雲,已如癡人說夢一般,然天下之事豈有絕對,不過是從長計議罷了。來日方長,我撤去門眾,遠離青雲,卻撒遍天下九州,暗中培植實力,再兼蠻荒聖殿或有機緣,重開冥淵的話,未必便不能與那誅仙劍陣一戰。”

他長嘆了一口氣,毅然道:“總而言之,我在暗,他在明,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總有一日,要將這青雲門連根拔起,以祭奠我聖教數千年來無數先輩英靈!”

金瓶兒在一旁聽著秦無炎的話語,微微動容,但她素來也是心志堅忍之輩,哪裏會為這句話便改易心意,當下輕笑一聲,卻是轉身走到秦無炎身前,仔細看看了看他,微笑道:“你剛才說了這麽多,以我看來,你心中最大的禍害敵手,還是那位‘血公子’吧?”

秦無炎身子大震,忍不住踏出一步,雙眼絲絲盯住金瓶兒,急道:“什麽?”

金瓶兒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在秦無炎面前一晃,淡淡道:“這法子便寫在這信中了。”

秦無炎目光一閃,手臂如電,一下子已然抓上了這信封一頭,誰知信紙一僵,卻是另一頭仍被金瓶兒抓住了,不肯給他。秦無炎瞳孔微縮,擡眼看去,只見金瓶兒淡淡道:

“拿‘火凰炎玉’來換。”

秦無炎眉頭一皺,默然良久,方才沉聲道:“我已跟你說過,‘火凰炎玉’並非在我手上,我只是知曉它所在何處而已。並且那地方艱險莫測,你一人決然無法取得,必須要由我助你一臂之力,方有幾分希望。”

金瓶兒冷哼一聲,抓著手中信封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冷冷道:“你且先說就是,若實在不行,我自然會如前一般助你。”

秦無炎臉上神情轉換,片刻之後也是當機立斷,斷然道:“好。”說罷,他踏前一步,在金瓶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金瓶兒臉上先有喜色,隨即身子一震,秀眉皺起,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冷冷地看了秦無炎一眼,道:“此話當真。”

秦無炎淡淡道:“魔神在上,秦無炎若出虛言,便叫我受盡人生七苦,死入冥淵,一生不可重興萬毒。”

金瓶兒臉色微變,知道秦無炎剛才所說之誓,實已是聖教之中最毒的毒誓,至於一生不可重興萬毒,更是他一生心之所系,比他性命還重要之事,更是不可能拿來開玩笑的。她默然輕嘆,卻是緩緩松開了手指,任那信封被秦無炎取去,低聲道:“想不到,竟然會在那個地方……”

說罷,緩緩垂首,自顧自走了。

秦無炎目送她離開,嘴角緩緩浮起一絲冷笑,隨後目光落在手中的信封上,頓時目光變得火熱起來,或許他平日與金瓶兒不算平和,但兩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輕易不打誑語,這信封中金瓶兒既然敢以如此大事相問,只怕真的變是一條出人意料的妙計。

究竟是什麽樣的奇計,竟然能除去那道法可畏可怖幾乎無法力敵的張小凡?

當下伸手一撕,扯去封條抽出信封,秦無炎迫不及待地展開一看,忽地一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信紙上,只是用娟秀好看的字跡,簡簡單單地寫了兩個字:

碧瑤。

騰雲駕霧,仙劍飛馳,明陽道人帶著王宗景禦劍穿空,躍過原野,來到了距離青雲門百裏之外的孫家莊外,落到了那個埋著孫老頭一家三口人的小山上。

許久未來,墳塋上已是野草叢生,明陽道人將手中竹籃交給王宗景,然後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語,只是安靜地看著遠方那片山腳下的村莊。王宗景提著竹籃,站在幾乎湮沒於雜草叢生的小小墳塋前,默默地看著,一言不發,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