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隱山川,得趣竹籬茅舍

  “不急。”重樓一擺手,“三神器的創世靈光,須得精花最盛的月圓之夜擷取。本座觀察天象,再過三月的月半之期,正合要求。我送你們先回人間,屆時本座自會去尋你們。”

  “好!如此便多謝了。”景天誠心誠意地對重樓深施一禮。

  當重訌直起身,景天看見重樓臉上那少見的籌謀神色,心中忽然一動。他想起當日古藤仙的預言:

  “……我看你們將要面對的敵人,要比什麽邪劍仙之流可怕一萬倍——雖然邪劍仙也不是你們現在能對付的;你們將來面臨的難題,也比你們想象的、所知的還要難一萬倍!唉,恐怕這六界平安了沒幾百年,又要來大災劫……”

  回憶到這裏,景天忽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永墮成魔”的預言已證明是事實,那古藤仙千難萬難的大劫之語呢?

  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多恐懼,便覺眼前光影繚亂,轉眼已出得新仙界,重新來到青山綠水的人間。

  當景天眼前景物重復光明,見自己已回到渝州的永安當前。這時落日西斜,夕陽滿街,永安當一天中最繁盛的時候已經過去,景天的身邊甚少行人。

  “雪見?雪見?”景天環顧呼喚,卻見行人稀少的渝州街上,竟不見那個可喜可親的少女。

  “怎麽回事?!”景天心中一緊,忽想起他這位重樓老兄,可不是一般人物:雖然他幹得出一文錢當劍的蠢行,但也是個視蜀山為土雞瓦狗的人物,說得好聽是已近天道,說得不好聽就是冷漠沒人性。像他這種人,隨隨便便把自已和雪見一個放在天南、一個放在海北,這種事也不是幹不出。念及此處,景天心中大急,又來回尋了幾遍,終見不著,便忙跟街邊賣字的先生討了紙筆,勉強繪了一幅雪見的容貌畫圖,持看在渝州四處打聽。

  可是無論他怎麽打探,那些被詢問之人都是搖頭。灰心喪氣之時,與雪見相處的點點滴滴又浮現在心頭。這時候,景天忽地想起一件往事來。那時節,他和雪見只是初見:

  “你叫景天吧?”如花的少女雙手叉腰,頤指氣使,“要解藥也不難,不過你今晚要少睡點覺了,趕緊把我爺爺的茶壺粘好,天一亮就拿到城西南的青竹林,我跟你交換解藥。有問題嗎?”

  “青竹林……”景天心裏猛地一動。忽然如發瘋般朝城西南跑去!

  他急急忙忙渡過那邊的大河,踏上通往壁山的小路。奔跑之時,落日依舊浮往西山,天空卻忽然飄起細雨。俄而便沾濕了衣襟。細雨飄飛,景天卻恍若不覺,飛快地朝西邊那片蒼翠的竹林跑去。

  “雪見!”跑到那裏,景天擡眼望去,那如絲的春雨中,翠碧的竹林前,有位粉紅衣裳的鮮明身影,不是雪見是誰?

  “我在這裏!”聽到景天的呼喚,唐雪見朝這邊拼命地搖手,“我知道你會尋來這裏。我沒有走開!”夕霞晚景中,斜風細雨裏,雪見綻開了真心的笑顏。

  望著欣喜的少女,景天一言不發,只是奔到近前,張開雙臂,將嬌柔的少女緊緊抱在了懷裏。正是:

  花似伊,

  杉似伊,

  葉葉聲聲是別離。

  雨急人更急。

  湘江西,

  楚江西,

  萬水千山遠路迷。

  相逢終有期。

  自今日起,景天便和唐雪見在渝州安頓下來。他們就在這竹林旁邊租了家農舍小院,與東邊的“逍遙客棧”遙遙相望。在它們的南邊,便是荒郊野外的九龍坡。雖然住的只是茅草泥墻的竹籬小院,但在景天和雪見二人的悉心打理下,也算清凈雅潔。

  此時人間正值春天,每當二人攜手散步,近看竹籬笆花藤似錦,遠望九龍坡山花爛漫,正是春光滿目,甚是愉悅。這時那渝州著名的唐家堡,只與竹林小院隔了座璧山,但唐雪見終究再未越過璧山一步。

  這樣的歲月,悠閑輕淡。在經歷過那麽多轟轟烈烈、生離死別,無論景天還是是唐雪見,都覺得眼見的日子格外寶貴。在和煦的清風裏享受著春日的陽光,景天偶爾也會想起海底城那位水碧神女的話:

  “世間之事,若只都如初見,那該多好。”

  是啊,若是自己與雪見、與龍葵、與紫萱,都如初見時那該多好。如果那樣,恐怕會一直過著這樣平和喜樂的日子吧。不過,雖然極度喜愛當前的清閑時光,但景天對數日後要下魔國上神界,再經歷九死一生的險境,可是沒有絲毫逃避和膽怯。他景天也是大好男兒,有些事情必須去做,那便做吧。

  在等待與重樓約定之日到來的日子裏,景天和唐雪見相處得極為和睦.只除了有一次,兩人之間稍起些風波。原來渝州城裏有位青樓女子,小字蕊娘,生得頗有些姿色,在渝州這個小地方號稱花魁。不知何時讓這蕊娘得知,就在本城西南九龍坡邊的竹林中,竟隱居了一位精通道法的少年俠客。她心中好奇,便呼朋喚友.帶了好幾位青樓姐妹,攜帶酒食前來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