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獸族陸沉,藏於九幽之下

  萬眾矚目中,那陰雲密布的天空,忽然如同發生海嘯的大洋。黑雲陰霾開始瘋狂地旋轉,以紅色通天光柱為中心,形成一個飛速旋轉的巨大旋渦。可怖的雲渦中’電閃雷鳴’那雷聲淒厲,仿佛陷阱中猛獸絕望的吼叫,閃電更是奇形怪,陰森恐怖,恰似群鬼亂舞。黑雲深處,又不停地閃爍著血紅的電光,仿佛瀕死野獸毒色的眼睛。

  雲空飛旋的同時,那道紅色的光柱產生了極強的吸力。它吸引的對象極為怪異,不是山石塵土,不是禽獸草木,而是這盤古大地上所有的獸族族人。不管是先前在戰鬥的、在避難的、在勞作的、在行走的、在觀望的,所有的獸族子民在同一時刻,突然間發現自己腳下的大地竟忽然失去了引力,自己憑空飛升,轉眼整個身軀都朝遠處幽暗天空下那一抹血色的紅輝投去!

  乍遇上這樣的怪事,無論是誰都會陷入萬般的驚恐。沒有什麽比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更可怕的事情,尤其這樣的事情發生時,毫無征兆,毫無預知!而這一切看在旁觀者的眼中,又是一幅既詭異又壯觀的圖景:

  浩闊的天空下,無數的獸族人如同鴉群,由遠到近,由疏到密,黑壓壓地飛向幽雲大地中央的那根光柱!

  “怎麽回事?!”

  離得最近的涿鹿之野中的人神聯軍,最為驚訝。有些反應快的戰士,或飛劍、或擲矛,想擊落已經飛在半空中的獸族敵手。誰知這時對手身上都覆蓋著一層淡淡的紅輝,仿佛無敵的鎧甲,將人神戰士的武器輕松彈落。獸族的敵人們看清了這個現實,便索性束手旁觀,眼睜睜看著這個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詭秘壯觀景象。

  再說那些被神秘引力牽向九幽光柱的獸族。任何一名獸族中人,在進入血色光柱的那一刹那,都會聽到一個渾厚平和的聲音從他們心底響起。也許大多數人從來沒聽到過這個聲音,但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讓他們第一時間便反應過來:這是神農大神的聲音!

  “神農大人頒下神諭了!太好了!”

  這幾乎是所有獸族聽到這個心底聲音的第一反應。

  祖神的神諭,在虛空中回響,每一位獸族子民都覺得,好像從自己一誕生起,這聲音便刻入了他們的血脈裏。來自祖先和太古的聲音,讓他們惶恐,讓他們興奮,讓他們膜拜。他們聽懂了,是神農大人在親口跟自己交代這九幽大陣、九幽大地的來龍去脈!明白了這一點,許多人沒有立即去消化理解神農的神諭內容,而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是啊,自己只不過是一介獸族卑微子民,放在盤古大地蕓蕓眾生中,只不過如滄海微塵、大千一芥,有何德何能得到神農大人的關愛?神農大人現在是在拯救自己的性命,但這多麽不合適?自己這個卑微的生命死就死了,如何能浪費神農大人哪怕只言片語?

  在這樣的感動和惶恐過去之後,所有被卷入血紅光柱的獸族人,忽然又意識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自己正在脫離這個世世代代生存的世界!

  他們,神農的子民,就要去一個和這個世界完全無關的地方;那裏的一切都陌生,自己將可能永遠和生我養我的盤古大地告別!

  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的感受五花八門。不過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共同的深刻感受:

  這離別,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它快到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要跟這個最熟悉最親切的山川草木、故土家園作永久的告別。

  它來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自已還沒來得及喝一杯酒,念一首詩,彈奏點樂器,跟好友話個別,或是跟世代的仇敵作一個了斷----不用說徹底了斷,就連當面罵幾聲,也都將成為無法實現的奢望。

  這樣的感覺,不僅奇異,還很悲傷。這種悲傷濃重陰郁,就好像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至親的人突然去世一樣。往日的一切,都在這一刻畫上了分界線。線的這一邊,是黑暗、是冷漠、是恐懼、是陌生;線的那一邊,是明媚、是溫暖、是安心、是親切。歡樂在那裏,痛苦在這裏。一個人的人生,竟可以這樣硬生生地分界!

  當然,他們中有部分人,還存著重返這個世界的期望。不過他們的期望注定落空。有些人十分了解這一點,比如魔尊,比如景天,比如雪見。沐浴在血紅光芒中飛向九幽大地的獸族今後就會知道,今日這個時刻,是為“兩界分離”。九幽大地、獸族魔界,就像一個脫離母體的胎兒,自今日起,永久地分隔一方!

  不僅分隔一方,它將自成一體。它將與今後的其他五界完全隔絕。

  獸族的子民進入這裏,將在惡劣的溶巖環境和適者生存的法則下,逐漸演變成暴躁好鬥的魔族。魔族永遠停留在魔界,今後就算是死掉,也不會像其他種族的生靈那樣去鬼界輪回。他們會永遠逗留在九幽大地的封閉空間,化為帶有少量意識的煞氣,在血眼魔月的照耀下飄移遊蕩,直至數百甚至幾千年後重新聚集,成為新的魔族靈魂,就在這封閉的魔界裏轉世投胎,開始又一個為生存而戰的殺戮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