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劍十年磨在手 第三章 媚月嬌花邀笛步(第3/3頁)

等安頓下來之後,醒言發現自己對這份新工作非常滿意。在這花月樓當樂工,雖然工錢並不算多,但總比自己原先那幾份零工要高出不少。況且,在花月樓中打工,最大的好處便是這花月樓包他食宿,解決了他多年懸而未決的最大生活難題!

更讓他有些喜出望外的是,聽夏姨說,如果自己運道好,遇上個把擺譜裝闊的富家子弟,一曲吹下來說不定還會有額外的賞錢。雖然這賞錢妓樓要抽三分之一,但對於從來就沒真賺過啥像樣錢的醒言來說,這些都已算得上是收入豐厚了。

對於醒言來說,入花月樓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雖然這花月樓是饒州城最大的妓坊,但畢竟饒州城不大,也非十分要沖之地,往來客商並不甚多。因此在這花月樓裏,白天他們這樂班兒基本上沒啥事做,只有到晚上才有客人讓姑娘陪酒時,才叫樂班在一旁奏曲兒助興。因此他正好可以趁白天無事,出去聽季老先生的課,或者去幹些別的雜事。

當然,雖然身入妓樓當樂工,醒言可從來沒想過會被他那些士族同窗恥笑。對他來說,臉面倒是其次,找到衣食門路才是首要;只要正經賺錢,哪怕再卑賤的事兒他也願意去做。

事實上,這幾年在季家私塾讀下來,醒言這一窮苦子弟,在塾中不知不覺間竟累積了一定的威望。他這一山野少年,書塾中的異數,不光讀書聰睿快捷,而且還身強體健,平時上樹掏得著鳥窩,下河捕得到遊魚,幾年下來,在塾中這些富貴出身的同齡孩童眼中,他竟是那般神通廣大;幾次打架淘氣下來,醒言竟儼然成了一個孩子王!除了衣食不如人,其他時竟是一呼百應,沒人敢瞧不起他!

當然,除此之外,他們也不敢輕易嘲笑醒言委身妓坊當樂工之事——若與這花月樓的耳報神交惡,要是哪天自己偷偷蹩去行就成人禮,萬一被他瞅見回去大肆張揚,那可就大大不妙!

這座少年接下來要從中謀取衣食的“花月樓”,是饒州城內規模最大的一座妓坊,坐落在前門街上,坐北朝南。這花月樓雖然前後數進,房屋不少,但門臉兒並不顯大;一座兩底兩層的臨街牌樓,上下俱都漆成紅色,間隔繪上些合歡花鳥,頗合妓樓氣派。只是可能因為年久乏於修葺,這些漆色都已成了深朱,有些地方的紅漆起了皮兒,脫落不少。

在花月樓門臉兒的兩旁,又分懸著一幅對聯,說的是:

“一樣慈航能解脫,彩衣人即是烏衣。”

這副對聯不知是誰人做得,倒也風趣詼諧。上聯中故意曲解佛家“解脫”之說,整聯亦有調笑白衣觀音之意。雖然這聯對佛門殊有不敬,但此際正是抑佛崇道,對這瀆佛的“楹”聯,大家倒也是安之若素。

不管怎樣,這十六歲的少年張醒言,在丟掉他珍愛的跑堂飯碗之後,便正式成為贛州府饒州城最大妓坊“花月樓”樂班的一名成員。

只是,讓少年此刻頗覺有些罪過的是,在解決了食宿問題之後,他胸中那向道之心,不知不覺便漸漸弱了……